来上厕所,他俩最近都很谨言慎行,光是纯洁地抱在一起睡觉,好几天没亲热了。嘴唇刚碰上就有点走火,多缠绵了一会儿就开始腿软,转身一起滚倒在缪书茶那床软绵绵的羽绒被上。
他俩太得意忘形了,根本没想起房间的窗帘只拉了半幅,而他们刚刚的拥抱亲吻全部被对面那栋楼上的熟人一丝不落地看了进去。楼下麻将馆里的杨潭正在观战,她今天来的太晚了,人家都开局了,又凑不够一桌人,只好在边上看着解一解瘾头。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小邻居打来的,以前在老家时候住对门,现在住后面那栋楼,两家关系很好,这孩子和自己小儿子做了好几年同学。
杨潭接起电话:“喂?楠楠啊?”司楠先给她拜了个年:“阿姨新年好啊!在家吗?”杨潭心说这孩子还挺有心的,本来就温和的声音又柔了几分:“你也新年好!我在楼下看他们打牌。”司楠的语气听着有点遗憾:“啊,我妈说想去你们家拜年,可是阿姨你不在家的话就……”杨潭听他这么一说已经站起了身:“没关系,我马上回去,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啊?”司楠含糊地说马上过来,然后问了一句:“阿姨,畅哥是不是回来过年了?”杨潭光是听到缪畅的名字都觉得心里一软:“是啊!你和畅畅是一个学校的吧,在涟城应该已经见过了?”司楠楞了一下,没想到杨潭还不知道缪畅没在读大学,只好随口扯了个谎:“嗯……是我妈,说很久没见过畅哥了,挺关心他的。”杨潭人已经快到家门口,很爽朗地回道:“畅畅在家呢,我也到家了,你们有空就过来啊。”
杨潭挂了电话,从包里掏出钥匙串打开门,进门后没看见兄弟俩的影子,只有缪畅的房门虚虚掩着。杨潭轻轻推开门:“你俩窝这儿干嘛呢?”话刚说完,她手里的零钱包钥匙串一下子砸到地板上,拉链半开的钱包里滚出了好几个硬币,丁零当啷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杨潭看到自己的小儿子正压在大儿子身上,他们在床上滚作一团,面红耳赤地接吻。
24 下
两个人瞬间僵住了动作,缪书茶一下从缪畅身上弹开,手足无措地翻身站了起来,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杨潭的眼睛。缪畅也一脸惊惶地坐起来,脑子里完全乱了。杨潭声音抖得吓人,惊讶、怀疑、困惑、痛苦、震怒种种情绪揉杂在一起,让她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你们……”她顿了半天实在说不下去,只是凝着眉眼神复杂的看着两个儿子,心脏越跳越快,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腿上发软有点站不稳。缪书茶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搀她:“妈,我和哥闹着玩的……”
这话说的实在底气不足,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缪书茶额头上的冷汗都要滴下来了。杨潭没说话,把缪书茶的手用力掰开,自己抓着门框很艰难地站住,目光全落在缪畅身上,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畅畅,你告诉妈妈……这是怎么回事。”缪畅只觉得身上千斤重,狼狈、疲倦、愧疚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如同一盆冰水迎头浇下来把他冻在原地,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大团棉花,开口像失语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在他长久的沉默里,杨潭的表情越来越破败,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都在发颤。缪书茶去拉她的手,很小声地试探着喊她:“妈?”杨潭又一次狠狠抽出手把他甩开,房里的空气都凝滞了,只有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一重一重地交叠在一起。
这时候缪海波恰巧从乡下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这场面,眉心一跳:“怎么了大过年的,是不是小书又把你妈惹火了?赶紧认个错,爸罩着你。”杨潭抹了一把眼泪,拽着他的手就往卧室走:“你跟我过来!”缪海波有点不明所以,但被她这表情唬住了:“怎么了这是?生这么大气?”杨潭一向温温柔柔,跟谁说话都像哄小孩一样,此刻的声音却尖利得刺人:“缪海波你过来!”缪海波被杨潭一路拖进了卧室,回过头给缪书茶递了个眼色,缪书茶却不敢看回去了。以前他把杨潭气着了,缪海波就会这样示意他给杨潭服个软。可是这次……不是认个错就能解决的。
主卧的门被哐的一声摔上了,缪畅像被这声巨响吓到似的猛然一颤。缪畅脸上的表情缪书茶是见过的,四年前那天被他逼问性取向的时候,缪畅就是这个表情。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一样,双眼都失焦了。缪书茶凑过去碰他的手,缪畅手心里都是湿嗒嗒的冷汗。缪书茶有点怕,他一直很担心缪畅受不了会再跟他提分手,也做过无数次这种噩梦。他以为自己怕的是“缪畅跟他提分手”,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更怕“缪畅受不了”。缪畅当年是为了这个家才独自背负一切悄悄出走,现在突然弄成这样,那他这四年的颠沛流离伤病苦楚又算什么呢。每多看缪畅这个表情一秒,缪书茶都觉得自己罪无可恕:缪畅是天上的明月,而他不满足于水面上粼粼的月光,——是他把月亮拖下水了,都是他的错。
主卧房门再打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局促地站了起来,像等待审判的囚徒。缪海波的眉头紧紧拧着,兄弟俩都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带着怒火的严苛表情,气压顿时低的吓人。杨潭的眼睛很红,朝他们看过来的时候又接连滚出几行眼泪。缪畅心里面太难受了,一抽一抽的疼,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杨潭和缪海波,可是要放弃缪书茶太难了,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缪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