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说话的工夫,铁手也有话问郁冽,事情算告一段落,他方有余暇想些私事。
“郁兄,信可送到?也见到老三了罢,”铁手顿了顿,索性接着说道:“他身体怎样了?”
“信已交到你们大师兄手里,追命却没见到,大捕头说是出门办案去了,”郁冽忽然挑起右眼角,来回打量着铁手犹疑道:“你……”
“郁兄——”铁手伸出两根指头一晃:“莫问,我不答你。”
郁冽笑叹一声,再没问下去。
***
五叠岗转眼就成过往,悠悠地便入了秋。
这日清晨,铁手甫步出府衙大门已发觉天气怡人的清爽。
秋天此时的太阳,是可称作冷日的,并不暴烈,在提供些微暖意的同时,也使人无由地慵懒。
连街边墙角缩成一团的乞丐都不忙活求讨,只遮住面孔窝在太阳地睡觉。
经过这乞丐时,铁手顺带瞄了眼,心下升起感叹,即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人若想惬意,总能有办法、有心情。
他又走两步,突然住脚,闭上眼侧头停了一下,转身回到乞丐跟前。
那人怀里竖抱着根竹杖,杖头栓了只拔去塞子的酒葫芦,酒香让阳光激发,静静飞散。
乞丐身前的破碗中有三枚铜钱,铁手摸摸耳朵,吸吸鼻子,伸手在钱袋数了十个铜板放到碗里。
缺了半沿的斗笠抬起窄窄的一条缝,那乞丐慢吞吞地用食指点了点,又把兜里盖严实,嘟囔道:“老爷,太多了。”
伸出来的手上又是土又是泥,连指甲缝都黑漆漆的,铁手看着忍不住瘪嘴,却还是笑道:“我买你的酒。”
“那又太少,只够一半,”乞丐低咳?*,抬胳膊取下葫芦,自言自语说着:“我替老爷想个办;
他竟然把葫芦塞到斗笠下面,咕噜噜就饮起来,完事还打个酒嗝,才将轻了许多的酒葫芦递给铁手。铁手也没多话,接过葫芦,起身拍打两下衣摆就迈步离开了。
乞丐跟上来的时候,他已将葫芦里的酒喝得只剩一口。
“我只买酒,不买人。”
“买酒送人,行里规矩你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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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个人比较喜欢铁手阻拦郁静的那几下手部动作,还有结尾的崔乞丐w “静飞十一腿”是少年无情外传中所说的“追命腿法”,而静飞二字是温爹亲密之人的名字,一来我对少无外传保持不接受的态度,二来我不很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的绝技名竟然是别人的名字,但又想用点原作的东西去当作追命伪装时的外皮,所以在文里,一是追命曾化名田静飞,一是这章末尾“静静飞散”。
但这些都没用在追命以本尊出现的时候,或者可以说这是一个“追命又伪装啦”的标记。
原本想过一些郁静在这件案子结束之后,跟随程毁去京城拜访冷血的场景,但是,谁说故事一定要讲尽呢,反正他们是去了,冷血不仅和程毁切磋到了,还指导了郁静怎么用剑。
☆、章六
[六]
铁手从怀里摸出块手巾,用剩下的酒沾**往后一扔,刚好就落在追命手里。
“抹泥就够了,墨多难擦。”
“欸,一根根指头仔细涂的,擦掉岂非可惜。”
铁手暗地发笑,语声便带点引诱:“没吃饭吧,此地凌涛楼很有些名声,不想去看看?”
可跟在后面那人半天都没应声。
他只好停下脚步,正要回头,背后已让人撞了结实,追命的声音响在他耳朵边上:“喏,**净了。”
伸过来的手果然什么泥污都没有。
却也使指头的伤疤更加明显。
铁手把酒葫芦往追命手里一塞,忽然就抓住那人跑起来。想追命何等轻功,给拉着手狂奔的经历还是头遭,怔愣之间竟连身法都忘却了,待他回过神来,嘿声一笑反扣住铁手的腕子,专挑无人的小巷疾奔腾跃。
虽然往来行人不多,但白日里在大街上施展轻功终归吓人,况且凌涛楼的方位追命早知晓了。
铁手也才真个冯虚御风了一回,好不畅快。
仗着追命轻功神速,二人没多时便到了凌涛楼。酒楼能得此名,全因建于江边山崖凹壁之上,石台下江水滚滚,惊涛拍岸的声音在楼中处处可闻,便是相对而坐,说话亦非呼喝不可。
到凌涛楼须经一段幽深岩洞,走过去即刻豁然开朗。
岩洞里又不燃灯,地上尽是水洼,路也磕绊不平,首尾两端尚有些光亮,中间当真是阴风嗖嗖鬼哭鬼叫。
偏偏有些爱那瑰奇险要的,三五结伴,一边惊号一边又更坚定去凌涛楼的决心。
铁手听着前后都有尖呼声四起,不觉吭吭低笑。
“笑啥?”追命捏捏他手掌,——反正洞里黑得好似泡过浓墨。
只有面对面紧盯着,才能看见眸子澄澈温润的微光。
铁手和声笑道:“想起八无先生说过,世人就爱新鲜花样儿,果真有理。”
“咱们正也要俗一回,”追命忽压低了声音:“二哥不喊?*来听听?;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