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哀嚎,指缝还往外汩汩流血。
“报警啦,120也打了。”
“哎哟怎么闹成这个样子,我听见喊叫出来的时候,人都跑了。”
“妈呀碎玻璃直接插眼珠子里了……”
奚微脑子里嗡嗡地钻满了闲言碎语。他抖着手扶起奚莉莉,跟着上了救护车,交押金办入院手续,然后呆呆地守在手术室门口。
人推出来,却少了只眼睛——大夫说伤得太重,只能把整个眼球都摘除。
奚莉莉眼睛上盖着敷料,脸色蜡黄,像个死人似的躺在病床上。
警察来了,见人还晕着,说醒了再去派出所做笔录。
走个过场而已。人已经跑路,以故意伤害罪通缉,抓不抓得到看运气。
奚微一身的汗随着夜里的风凉透了。他恨不得把奚莉莉摇醒,再狠狠给她一个大嘴巴,说我早和你说跟他断了你他妈的怎么就不听呢!现在好了,真瞎了眼是吧!
然而他的手只是放在奚莉莉的鬓边,把一根半灰半白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
再怎么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也一直记得小时候,有天她心情不错,买了两斤荔枝,一颗一颗,剥开喂自己吃。
那是他吃过最甜的荔枝,那时候她最像一个母亲。
兵荒马乱的一个星期过去,奚微躲在医院的走廊里,抖着手指拨打着记忆里那个号码。
手术,护理,装义眼——每一款每一项,全都张着血盆大口冲他喊着,钱,钱,钱。
杜淮霖接到电话,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奚微是谁。
赶上他替表弟余敬接风,几个朋友在夜店喝酒闲聊,他兴致正好,便说了地址,让奚微自己找来。
撂下电话,朋友都起哄,问是哪个新养的小情人吗?杜淮霖摇摇头说不是,一个小鸭子。朋友挺惊讶,说老杜你还用得着吃这口?杜淮霖说,这不是赶上了吗。
想着奚微在电话里跟他说的话,杜淮霖漫不经心地笑:“他说他是处男,被我开了苞之后就没找过别人,还想继续卖给我呢。”
“哎呦,这可有点儿意思。”余敬说:“别是人家有雏鸟情结,挨你一回操爱上你了吧!”
“谁知道。”杜淮霖端起手里的酒杯,慢慢啜了一口。
爱上他?是爱上他的钱了吧。
十万块,两个月,欲壑难填。
其实上次和奚微做完,他是有些愧疚的。yī_yè_qíng这种事他偶尔为之,皆是遵循着克制有礼的原则,没有一次像这样粗鲁而急躁,像要把最原始的yù_wàng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难道真的是因为身份低微所以无所顾忌?抑或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鄙视使然?
身体是爽了,心情却有点糟。杜淮霖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奚微来到夜店门口,给自己做了通心理建设才进去。进去后他尴尬地发现,包厢里除了杜淮霖还有其他人,用打量个玩物似的目光打量他。
他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盯紧他唯一认识的人,用一种强做镇定实则错漏百出的目光。
杜淮霖眯起眼瞧他。黑头发没耳钉,穿一身普通t恤牛仔裤球鞋的奚微,看起来顺眼得多。可失去那层痞里痞气的保护色,奚微又像只碎了壳儿的软体动物,小心翼翼害怕触碰。
他招招手,说你过来。
奚微挪到他身边,欠着身子坐下来。
余敬喝点儿酒,嘴就没把门的:“哥你别是也有雏鸟情结,看这孩子长的,怎么这么像你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呢,啊哈哈哈……”
余敬的朋友们都知道他有个绝技,那就是认脸。人家脸盲是病,他这认脸绝活儿估计也是毛病,见过的脸甭管多久都能记住。人都说他是当侦探的料,偏托生错了成纨绔子弟,混迹时尚圈儿的fēng_liú摄影师,天天拿来扫描嫩模女星们那些千篇一律的假鼻梁锥子脸,屈才了。
杜淮霖暼了他一眼,嘴角含笑,眼神里却暗含着不动声色的警告。余敬一激灵,察觉自己失言了——那一次恶作剧向来被表哥视为人生污点,这也就是自己,换了别人提,估计早不顾情面给怼出去了。
杜淮霖早记不住那女人长什么样儿,听余敬往事重提难免心中不快,仔细打量奚微几眼,突然就没了兴致。他明知故问:“来找我什么事?“
奚微到底年轻皮薄,电话里还充着气儿,见着面一下子就瘪下去。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再也不能故作老成地讲出那些狂浪之语。
杜淮霖把他搂过来,绕过他肩膀的手指着余敬对奚微说:“既然要卖,那你不如卖给他,他出手可比我还大方。”
“唉别……”余敬忙想推拒,却被朋友们的起哄给堵住了。谁不知道余敬笔直,喜欢童颜jù_rǔ。可杜淮霖要整他,大家都乐见其成。
奚微免不了手足无措,诚然卖给谁都是卖,可潜意识里他还是想卖给杜淮霖,好像这样只卖给一个人比较高贵一样。
他不由得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杜淮霖,杜淮霖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把奚微一推,站起来说你们玩儿吧,我先走了。
朋友们知道他有点儿生气了,谁都不敢深劝。奚微不明就里,下意识地冲出了包厢,在走廊里扯住杜淮霖的袖子,用力太猛,精致的钻石袖扣掉在地上,崩飞了。
杜淮霖冷冷地看着他。奚微忍着心虚分辨:“是你叫我来的。”
“所以呢?”
“我不能卖给别人……”
敢情儿这还碰上他的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