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秋风强劲萧瑟,入了夜,在这空无一人的街头,更显凄冷非常。皇甫瑾瑜立在欧阳毓灵身后五步远处,安静得看着站她湖边半个时辰一动不动。她的心应该比此刻的秋风还冷吧。皇甫瑾瑜想道,很担心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能否经得住这强劲的秋风,于是解了自己的外袍走了上去,欧阳毓灵不让他靠近,可他还是做不到对欧阳毓灵坐视不理。
感觉到肩上覆上一物,欧阳毓灵微微别过头,正好对上皇甫瑾瑜关切的眼神,“你怎么还在?”她不是早就叫他回去了么?怎么说了那么多遍还没回去?
“你这样我不放心!”
“呵,觉得我很可悲是不是?”
“不是!风大了,我们回去吧。”皇甫瑾瑜柔声劝道。
“风大好啊!我还真希望这风能再大一些,把我心里的绝望都吹走!”欧阳毓灵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这让皇甫瑾瑜很是头疼,不过好在现在她没有再拒绝自己的靠近,说明欧阳毓灵的心情还是有了好转,不是么?既然她愿意在这吹风,那自己就陪她好了,于是皇甫瑾瑜拍拍手说道:“那好,我们一起吹,也把我心头所有的不快伤心绝望统统都吹走!”皇甫瑾瑜说着,朝欧阳毓灵轻轻一笑。
“你能有什么伤心绝望的事?”
皇甫瑾瑜轻轻一笑,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头指着天上的明月说道:“你看天上,现在的月亮是圆的,可是你能保证它永远都是圆的吗?不能,月有阴晴圆缺,人也一样,你永远都不能希望自己的人生顺风顺水,人生在世,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人人都不能避免。然而重要的是,你如何从那些不如意的事情中走出来。”皇甫瑾瑜真的觉得欧阳毓灵就是从小到大过得太顺风顺水了,才会将这此失利看得那么致命,其实,她现在的形势也并没有所想的那么绝望。
“说是如此,可又有几人能做到?白玉,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可是你没有经历过,你根本不理解我的伤痛。”
“我确实没有遭遇过你的经历,但不可说我不理解你的伤痛。”
“哦?”欧阳毓灵好奇地问道,很好奇眼前这个永远看起来优雅闲适、波澜不惊,仿佛未历尘世苦难的男子能怎样理解她这份噬心之痛。
皇甫瑾瑜淡然一笑,温和的目光忽变得深沉,他在欧阳毓灵的期待中,终于缓缓开口,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父亲是个商人,但他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年幼的我看着我家的仆人偷走我家的财宝,看着我父亲倚重的好帮手,拿着我家的商业交易账本投靠我家的对手,看着我的族亲对我们孤儿寡母指指点点,企图抢占父亲的家业,多少次我还和大哥在外出行商的时候被人暗算,险些丧命。那时我每天都在担心着我家的仆人会不会掏空父亲的家当、我家的对手会不会将我家打压垮,我的族亲会不会狠心夺走我们仅存的微薄的希望,我还担心我们孤儿寡母会不会有一天无家可归、甚至死于非命。那时的我才八岁,但很多事情都已经懂,我我痛恨那种背叛、那种孤独无依看不到希望的黑暗,我更狠这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无情世道。我很痛,但我不想认输,我想着,只要我强大了,我才能保护我在乎的人,才有机会抗争世上所有地不公,于是我每天都在必输的赌局中抗争着,都在失望中苦苦找寻一丝希望。这种黑暗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年,现在想想,那段时间还真让人害怕。不过现在好了,没人会抢走父亲留下来的一切,只是……我父亲、我大哥、我二哥却都已经不在了。”骨肉至亲的逝去,是皇甫瑾瑜心中最痛,因此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忍不住哽咽了,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欧阳毓灵,问道,“你说,我能不能理解你的伤痛?”
“白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勾起你的伤痛的。”欧阳毓灵歉意地说道,浅笑含泪的白玉让她惊住了,她显然没有想到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白玉竟有如此惨痛的过去。若非皇甫瑾瑜脸上的泪珠和眼底的感伤,欧阳毓灵简直不相信白玉如此平淡描述的会是他自己惨痛的回忆。到底是内心怎样强大的人才能将自己的苦难讲得如此平静,又到底是怎样坚强的人才能让岁月的沉痛不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呵!没事,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我还活下来了,还活得很好,不是吗?”皇甫瑾瑜闭眼深呼吸,瞬间又恢复了他温和的笑,丝毫不复方才的酸楚。他温和地望着一脸诧异的欧阳毓灵,说道:“或许我家的小事无法跟你的家国大事相提并论,但我始终相信,事在人为,除非死,否则都不得轻易认输。”
皇甫瑾瑜的最后一句话,尽管说得柔和平静却宛如惊雷,字字震撼着欧阳毓灵的心。是啊!她还活着,她还有力挽狂澜的机会,她怎能轻易认输、轻易绝望?入了夜的秋风吹得更强劲了,但欧阳毓灵内心升腾起来的希望,却让她觉得自己由里及外的温暖,她将轻轻解下皇甫瑾瑜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递予他说:“白玉,我们回去吧!”
“好!我们回去!”皇甫瑾瑜欣喜一笑,知道她是想通了,想伸手接过衣服,但见她单薄的身子,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你不冷么?”
“不冷,习惯了!”
“那好!”皇甫瑾瑜点点头,接过欧阳毓灵手中的衣服穿好,毕竟身为南方人,他还是不习惯北方如此遒劲的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