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这灌注了他的战袍,凌乱了他的长发、血迹在他的银甲上**涸,他没有落泪,而是把眼神投向远方河山,不禁觉得心头悲怆。视线收回,又见得城下的尸横遍野及城墙上的满目疮痍场,闭起眼仿佛还能听到城中百姓的哭泣。
“你们皇甫一族为一己之私逆天而行,挑起连年战乱,置黎民百姓于水火,你们终将成为历史的罪人,老夫就算死也不与尔等贰臣同流合污。”守城老将显临终前的控诉还清晰地回荡在淮城上空。
张显与南阳先王皇甫岩松是多次并肩作战的好友,有着二十多年的友情。皇甫岩松世袭南阳王,统御一方,而张显世代功勋,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只是没想到,二十年后,他们会对立。皇甫一族易帜造反,而他作为阳朝大将誓死效忠,最终张显杀了皇甫岩松的长子,而他自己也被皇甫岩松的儿子逼死。
这时一个同样身着银甲的二十岁左右的小将急冲冲跑上了城墙,在皇甫瑾瑜身后站定,说道:“三哥,我们终于赢了!”本是让人振奋的话,却说不出该有的兴奋语气。
“是啊!”皇甫瑾瑜长叹一口气说道,“三个月了,我们终于攻下这淮城了。五弟你辛苦了。”皇甫瑾瑜转过身温和地拍拍小将的肩膀。
这名小将就是南阳先王最小的儿子,现任南阳王皇甫瑾瑜的五弟皇甫瑾珩。
“三哥,你也辛苦了。”皇甫瑾珩看着眼前这望着自己一脸温和笑容的三哥,感到一阵阵心疼,这半个月来为了营救被捕的大哥,皇甫瑾瑜几乎就没合眼过,一方面部署营救方法,一方面设想攻城妙计。可是,最后他们还是迟了,还未等及他们攻下城,皇甫瑾琰便因负伤过重死在了敌军手上。他们又失去了一个兄弟,而且是与三哥最为交好的大哥,他可以体会到三哥此刻的悲痛与自责。
“三哥,我找到大哥的尸首了,张显把大哥存放得很好。”皇甫瑾珩小声说道。
“走!”皇甫瑾瑜抓起皇甫瑾珩的手飞快下了城墙。
淮城守兵府内,皇甫瑾琰的尸首被很好的安放在棺木里,他还是穿着那副伴他南征北战的铠甲,只是甲上多了几个箭洞,他便是中了箭后才被捕的。而在身旁,躺着的是他的佩剑。
“城中守兵说,大哥受伤被俘后,没有透漏南阳的任何信息,他一直不吃不喝也不肯接受治疗。他是前天才……”皇甫瑾珩在皇甫瑾瑜身后说道,哀伤的言语中带着对大哥皇甫瑾琰无限的敬佩。“三哥,请节哀!”皇甫瑾珩喉头哽咽。
他跟大哥的关系一般,由于皇甫瑾琰常年征战在外,他们的接触也不多,就算每次凯旋,他也只是回家待上短短两三天,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和皇甫瑾瑜在商讨军事。虽然相处不多,但从前线屡屡传来的捷报,他知道大哥绝对是南阳最最威武厉害的大将军,而从大哥出征前那苦口婆心的嘱咐及不舍的眼神,他能感受到大哥对他们的兄弟情深,他至今仍记得大哥十六岁第一次出征时的誓言,那是饱含了大哥血和泪的誓言。只是二哥走了、四哥走了、而那发誓要保护兄弟的大哥如今也躺在冰冷的棺木里。
“大哥,我不同意你攻打淮城!”皇甫瑾瑜破门而入,开门见山地拒绝。晚膳期间,他听得母妃提起大哥要在明天的朝会上主动请缨攻打淮城,便知晓着母妃又给大哥强加压力了,而淮城一战的凶险他是知道的,突然感觉被恐惧笼罩了全身。
“为何?”将要赴一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战役的大哥皇甫瑾琰此刻却显得云淡风轻。
“大哥,母妃是因为他不清楚情势才会让你出战,可淮城一战的胜算多少,你我都清楚,大哥你断不能答应母妃,我也断不会让你出战的!”皇甫瑾瑜说得坚决,在不久前,他就失去了二哥和四弟,他不能再失去大哥。
“瑜儿,大哥没用,我发誓要保护你们的,可是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二弟和四弟。”皇甫瑾琰双手搭在皇甫瑾瑜的肩膀上,愧疚地说道,他看得出皇甫瑾瑜眼底对失去兄弟的哀痛和恐惧。
“大哥,你别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你为南阳付出了那么多已经很不容易。”
“瑜儿,这是大哥的责任,就如你身肩上的责任一样,都是我们无法逃避的。所以,瑜儿请同意我为南阳征战,攻下那淮城!”
“不!大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皇甫瑾瑜苦口婆心还欲劝,但他又是那般熟悉大哥的性子,知自己未必劝得过,于是转念一想,何不在大哥请缨之前,给他安排别的任务,于是,皇甫瑾瑜开口说道,“大哥,我这就下令让你去军营练兵。”
“不,瑜儿!母妃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可是,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呵呵,别担心,大哥未必会死,大哥十二岁随父王入军营历练、十四岁随军上战场、十六岁统帅三军将阳朝的军队杀得片甲不留,这十多年来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次,很多次都濒临死亡,但很多次都没死,所以这次也一样,不会死的!信我!”
“不,大哥,我还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