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拍价还在两人的声音中不断升高,吕旭逸大脑有片刻空白,久久难以回神。
在安宴出声的那一刻,吕旭逸就抬起了头。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看舞台上的画,而是转过头寻找安宴的身影,用目光询问安宴这是在做什么,为了自己不值得这样。可他并没有找到安宴的视线,安宴双眼危险地眯起,满是挑衅地看着前方。
吕旭逸一愣,跟着安宴的视线望去,入眼的除了言琛那张带笑的脸还有他身后那副让他震惊的色彩画。
画面向人展示的是一个暖冬午后,斜斜的暖阳从大敞的落地窗照进来,一室光晕。暖黄色的色调铺满了整张画纸,画面的主人翁是个男子,一身纯白的居家服,整个人正窝在同样是白色的沙发上,几乎融为一体。可以说言琛画面处理的很好,两种白色混在一起也不会让人觉得冲突,反而更凸出了主角。
男子柔软的黑发似乎有些长,一副金边眼眶架在鼻梁上,膝盖上是一本不知名厚书,男子沉寂在书海里,似乎是被谁打扰了,抬起头后脸上浮起的是一抹茫然又无奈的微笑。从窗户溜进来的光束正好打在男子脸上,给男子的笑容增添了几分柔和亲切。
吕旭逸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言琛很喜欢画画,也画的特别好。人体结构、造型、透视,他都能熟练驾驭,所以无论他是画素描又或者是速写色彩,一幅画画完,都格外逼真。
但凡是见过吕旭逸的人,看了这幅画,一眼就能认出画中的主角,更不用说刚刚言琛在台上的各种暗示。吕旭逸从未想过,这幅画的主人翁竟然是自己,可笑的是他刚刚还在各种揣测。
一颗心像是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终于,到站了,他也看见了他想看的或者是不想看的真面目。整个人先是狠狠一震,随后心底浮上的竟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吕旭逸有些恍惚,记忆又回到了第一次收到言琛画给自己的肖像画的那天。
那副画很小,哪有这么大一副?大概就是a4 纸一般的大小吧。言琛画那幅画,也就是一下午的时间。
同样的,也是冬日的午后。只不过那时自己坐在地上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书,这一次抬起头望着前方抿嘴一笑。因为画纸小,人物面部言琛也不能进行深刻刻画,但凭着那熟悉的轮廓,吕旭逸还是能看出那是画的自己。
他也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但他能确定的就是,恐怕自己这辈子除了和言琛领证那天言琛亲手给自己带上的银戒外,就那一天笑得最开心了。
言琛和安宴的竞拍声还在继续,吕旭逸终是回神,他目光近乎贪婪地在画面上流连。透过这副两米长一米宽的画纸,他仿佛都能看见言琛是怎样坐在画室一笔接着一笔地进行描摹。
他会有什么样的神情?他又是用什么心情画完这副画的呢?他刚刚说……他还爱我?吕旭逸呼吸有些急促,狠狠地闭上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他才止住自己浑身的颤抖。
尽管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猜,他还是忍不住想——他还爱我?他爱过我?他有爱我?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挽回自己的手段?
吕旭逸将视线收回,缓缓地转过头,和旁边这个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对视,透过言琛幽深的眼眸,他仿佛都能看见自己脸上的慌乱无措。
他心乱了。
那过去的一个月用来建设栅栏的时间仿佛都白费了,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让吕旭逸清楚地明白,即使自己和言琛再无任何瓜葛,自己也难逃那个名叫言琛的牢笼。
言琛眉眼带笑,漆黑的眼眸紧紧抓住吕旭逸迟疑试探的目光,嘴里轻轻的吐出一串数字:“一百万。”
吕旭逸没出息地别开眼睛,他承认,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一塌糊涂。可他又能怎么办?他要怎么挣脱这道枷锁?他就是这样啊,只要言琛略微一主动,他就会彻底沦陷。那栋早已树立的高楼大厦顷刻坍塌,只因言琛一个微笑夷为平地。
说实话,今夜来的时候,吕旭逸没有想过竞拍什么。遇到喜欢的藏品可能会拍,但也不会生出一定要拍下这个东西的想法。但现在,这个想法却无比强烈。
就,再相信一次吧。反正,他一直在输。再输一次,又能怎样?
“五百二十万。”一道清冽的嗓音在会馆响起,暗自较劲的两个男人同时一愣。明白过来的言琛嘴角一勾,一旁痒了很久的手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伸过去握住他肖想已久修长白净的手掌。
吕旭逸狭长的眸子微微睁大,恶狠狠地瞪了言琛一眼。
言琛不以为然,嘴角微笑的弧度越发地大。吕旭逸挣了许久,也没能把手从言琛的手里抽出,除了暗自生气,在这个场合下他也拿言琛没有办法,只能愤愤转过头。
浑然不知一侧染上绯色的耳垂却暴露了一切。
与此同时,满腔的愤怒爬满了安宴的心脏,赤红的双眼满是怒意。可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再出声了。因为他知道,在吕旭逸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自己输了。他又输了,输给了同一个人。
第31章 左溢
吕旭逸一开口, 两人就不会再继续竞拍。会馆瞬间恢复安静,只有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回荡——“五百五十二万一次。”
“五百五十二万两次,五百五十二万……三次!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恭喜吕旭逸先生拍得这件言琛先生的亲笔色彩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