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一般,徐殊年焦虑地穿过树木的间隙,头顶是郁郁葱葱几乎看不见缝隙的枝桠,眼下全是树干和长满青苔的山石,还有脚下的厚土和杂草,这便是这个世界的所有。
徐殊年迷茫间,总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徘徊了很久,久到他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儿,以及他都经历过什么。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茫然地徘徊下去时,视野突然出现一个像是在发光的白点,就在前方的薄雾里若隐若现。
徐殊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朝那个发光的点走去。
穿过层层雾气后,他朦胧间竟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
那人正一步一步朝不远处悬崖边的岩石走去,他的背影有些清瘦,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高,走路的步伐拖沓,脊背也微微佝偻着,虽然是个活人,却没什么生气的模样。
但他的手里正捏着那个发光的东西,徐殊年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那似乎是一块色泽莹润、巴掌大小的玉牌。
就在他观察玉牌的间隙,前面那人突然一个踉跄,脚步不稳地往前栽去。
徐殊年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发现自己的手竟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而那人也依旧一下跪趴在了地上。
同时,他手里的那块玉牌脱手,落在了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那人回过神发现玉牌不见了,立即起身在附近寻找,但他大概因为刚刚j-i,ng神恍惚,没注意太多,并没有看见玉牌落在哪儿了,所以在周围一圈慌里慌张地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原本一直低着头手忙脚乱的人,也逐渐开始焦躁,喉咙里发出泄愤般的低吟和喘气声,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一般。
徐殊年就站于他身后,在这人一直低头找东西时,徐殊年从他面前经过,他也毫无反应,似乎根本看不见自己,而徐殊年也一直只瞧见了这人的后脑勺和弯曲的脊背。
观察了半晌后,徐殊年确定了这人真看不见自己,心中也开始疑惑起来。
但他还是几步走到了那片灌木丛,低头搜寻了一番,便看见了那块玉牌。
徐殊年犹豫了一下,伸出的手停顿了好几次,才慢慢凑近试探着用指尖触碰那块玉牌。
没想到,他竟真的感觉到了玉牌表面光滑的触感,似乎还带着一丝暖意,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像和刚刚那人的接触一样,压根碰不到这块玉牌。
轻轻拿起玉牌后,徐殊年在手心摩挲了几下,越发感觉到了这块玉散发的暖意,这阵暖意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跟着热和了不少。
然后他走到那个人的身边,这人此时正背对着自己,还弯腰在地上寻找着玉牌。
徐殊年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不确定自己出声能不能让他听见,正在思忖时,那人就转回了身。
这次那人的身体顿了顿,低下的头似乎因为看见了徐殊年的脚而愣住了。
徐殊年也有些惊讶,心里估摸着,难道这人又能看见自己了?
果然,这人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徐殊年的脸。
而徐殊年在看清他的容貌时,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因为这人竟然长着一张他颇为熟悉的脸,那张脸,正是徐殊年自己的脸,或者说,是徐殊年脑海里自己的脸。
他是谁?
那人看着徐殊年的眼神直愣愣的,最初的那点儿惊讶褪去后,他眼中只剩诧异,或者说,他的惊讶与徐殊年不同,他并没有那种看见和自己一样的脸时应有的惊愕。
徐殊年满心疑窦,然后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一个念头,然后他怔愣着想:难道这是一场梦境?而我,到底是谁?
窗外已暮色四合,陆展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人,满心焦虑。
“爷爷,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
陆展握着徐殊年的手,压抑着心中汹涌的不安和忧虑,转头尽量保持平静地看着老人。
陆爷爷看着自己孙子这副模样,脸上也有几分忧色:“你也早就知道了,之前的他其实并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对吧?”
陆展低头看着徐殊年的脸,沉默了很久才低低应了声:“嗯。”
陆爷爷叹了口气说:“我以前也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他的身体现在容纳了两个灵魂,这件事,到底是因什么而发生的,大概只有他自己和老天才知道吧。”
“爷爷,他醒来了会怎么样?”陆展握着徐殊年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陆爷爷却把一切看在眼里,他沉吟了片刻后说:“一具躯壳里只能容纳一个灵魂,这是亘古不变的常理,否则时间一长,这具躯壳也会因为承受不了这种负荷而消弭萎顿,所以,我只能选择唤醒另一个灵魂,用些法子保住其中一个,不然这孩子,不久后一个魂魄也保不住了。”
陆展顿了顿后,哑着嗓子问:“那……谁会留下来呢?”
陆爷爷叹了口气说:“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一切自有天意。”
陆展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他其实在山林送走那几个受困的鬼魂时,心里就产生了许多疑虑。
特别是知道徐殊年自那之后,也仍然会冒出一些不该属于他这个人的记忆片段时,陆展的疑虑便更重了,所以他去查了有关那些鬼魂的资料,在一堆失踪死亡的事件里,找到了和那些鬼魂死亡时吻合的事件。
便是三年前的那起a大学生去山林露营探险,却迷路山林最终在那里丧生的事件,同时也查出了那起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