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万料不到他会将昨日的事与今天的事联系在一起,一时哑口无言,倒是小瑾听到“该打”二字,更是吓得心胆俱裂——开玩笑,他是想帮蔺公子,可也没打算为他把小命搭上啊!被这位好像会妖法一般的飞流公子打一顿,他哪里还有命在?
当下不管不顾地惨叫起来:“没有!没有抢!都是假的!我们骗你的!”
蔺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飞流怔了怔,慢慢将小瑾放低,手依旧扣着他后颈,皱眉道:“假的?”
小瑾脚尖触到地板,吓飞了的三魂七魄才缓缓归位,但哪里还敢隐瞒,竹筒倒豆般全招了:“假的。成亲也是假的,蔺晨倾心于你,又怕你不喜欢他,才想出这个办法来试探你。”
飞流侧头思索,也不知听懂了多少,半天才眨眨眼睛问道:“倾心?”
“倾心!”小瑾被他扣住脖子没法点头,只得加重语气,“说喜欢、心悦、爱慕也可以!他其实是想和你成亲的,我只是他找来帮忙演戏气你的而已。”
“喂!”蔺晨正尴尬得无地自容,听他越说越离谱,不得不出声干涉。
飞流放开小瑾,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望向他:“骗我?”
“不是,飞流……”蔺晨暗叫不妙,飞流虽然时常被他逗得生气着急,却从来没露出过这种神色。
飞流的目光已移向了梅长苏:“苏哥哥?”
梅长苏在小瑾喊出“都是假的”时便知要遭,心想这次真让那头牛说中了,飞流果然很生气——叹了口气道:“是苏哥哥不对……”
可飞流却不肯听他说完,顿足怒道:“都骗我!”纵身一跃,穿窗而出,只听得楼下路人惊呼连连,梅长苏追到窗边看时却已不见人影。
一回头见蔺晨还满脸怔愣地呆在原地,简直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深吸一口气道:“少阁主,还不去追,等过年吗?”
蔺晨这才如梦初醒,飞身追了出去。
梅长苏望着窗外长叹一声,回身坐下给小瑾斟了杯茶,又给自己斟一杯,对周围犹在对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人恍若不见。小瑾方才大受惊吓,早在飞流松开他时便跌坐在地了,这时颇为狼狈地挪回席边坐好,看看周围的人,低声赧然道:“对、对不住啊苏公子……我太胆小,大喊大叫的……”
梅长苏摇摇头,和声宽慰道:“这怎能怪你?换了我被人那样抓着,也是要惨叫‘饶命’的。倒是飞流脾气不好,叫你受惊了,我替他陪个不是。”
小瑾呐呐道:“哪里……只是我刚才一害怕全说了……飞流会不会真生蔺公子的气?若是反叫他们生了嫌隙,我怎么对得起蔺公子?“说着说着便有些着急起来。
梅长苏想起飞流刚才的神色,也颇感担忧,低声叹道:“飞流从小在蔺晨身边长大,嫌隙倒不至于。只是他们两人这事究竟……我们做朋友的,也只能帮到这一步了。”说着在小瑾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这动作他平日对飞流做惯了,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小瑾却是浑身一震,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才低头嗫嚅道:“苏公子说笑了,我这样的人,怎配做你们的朋友?”
梅长苏道:“瑾公子古道热肠、重义轻利,为人又机敏聪慧,苏某当然愿意结交。”顿了顿又轻声道:“苏某痴长几岁,容我托大说教几句:英雄不问出处,你还年轻,还有大把光阴和前程,切不可妄自菲薄。”
小瑾垂着头,这怕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如此和颜悦色而又恳切真挚地劝诫他教导他,哪怕只是这样短短一句话,已足够令他感激。
况且他本以为,像苏公子这样的人,纵使因为教养风度好面上不表露,但心里定是瞧不起他这种欢场中人的。
可是苏公子刚才拍了他的手。苏公子还说“英雄不问出处”。
苏公子是真的没有看不起他。
要是能一直跟着他就好了……
小瑾偷偷抬眼,偷偷看着苏公子温和从容的侧脸,一个念头悄悄在心底滋生,并以叫他措手不及的速度茁壮生长。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梅长苏的衣袖,冲口而出:“苏公子,你还缺书童吗?”
梅长苏惊讶地挑眉,小瑾咽了咽唾沫,连忙语无伦次地补充:“我是说……我虽然识字不多,但研磨洗笔这类事还是会做的。那、那个……洒扫洗衣我也可以,我会烹茶,也会煮饭烧菜,你……你能收留我吗?我不要工钱,管吃管住就好,我想、我想跟着你……学、学些东西。”
他越说声音越小,梅长苏眼中的惊讶却渐渐变成了温和的笑意,待他说完,才再次轻轻拍了拍他攥着自己袖子的手:“我一个酸书生,除了读书识字,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你刚刚回复自由之身,有些惶恐不知前路原是难免,但天大地大,你如今又有银两傍身,何不走出去看看?就像你刚才说的,你会做这么多事情,到哪里不能自食其力养活自己,何苦要跟着我,做这伺候人的营生。”
小瑾掩不住眼中的失望之色,低了头道:“原是我痴心妄想,苏公子不必介意……”
梅长苏轻叹一声,低声道:“并非我砌词推诿,实在是我住的那地方……颇为特殊,一来随侍的人并不是我说增加就增加的,二来……”他顿住,似是不知怎么措辞,然后忽然转了话头,“说起来相识一场,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小瑾不解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事,梅长苏已附到他耳边,低声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