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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午膳传到,几人也不要下人伺候,将两张案几拼在一处,学平民百姓人家一桌对坐而食。蒙挚兴致高昂,连连呼酒,说话也再无顾忌,一时问梅长苏几句别后之情,听说他一直躲在金陵却不现身相认,免不了好一通抱怨,听得萧景琰大起知遇之感,不住地点头赞同;一时又说起自己在北境整军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只想一股脑儿都告诉这个真正一手创建起长林军的人;一时又想起军中其他赤焰弟兄,问道:“卫峥聂铎那几个小子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岂不要高兴得疯了?你是不是……”
梅长苏摇头道:“他们相距既远,又都在军中,不宜拿这样耸人听闻的消息去扰乱……将来待有机缘再说吧。”
萧景琰知道这一向是他心结,既想与故友们相认,又恐他们不信,节外生枝徒然引起骚乱——反正要相认也不急在这一时,将来总是有机会,何必在今天这样高兴的日子叫他心烦,当下拿话岔开。
蒙挚本是豁达粗豪之人,也不就此纠缠,又和他聊起江湖中的事,说这几年琅琊公子榜榜首一直虚悬,便说到琅琊阁,说到琅琊阁,便不免提到蔺晨那封信,道:“蔺晨公子还是那个贪玩爱作弄人的性子,好好叫人把信送到我府上不行,非要在大街上当暗器射过来。”
萧景琰接口道:“其实依你所说,那人的身手如此了得,直接将信送进大内不就得了?何必闹这出玄虚?”
梅长苏瞪了他一眼,还未及说话,蒙挚已经失笑:“皇上这话说的……若随随便便就让人闯宫将信送到御前,那我们禁军好都回家种田了。”
萧景琰心道:“飞流和蔺晨不就闯得挺轻松的?”但这话说出来颇伤禁军统领的颜面,何况他也知道飞流和蔺晨的身手远非一般江湖人士可比,于是只敷衍地一笑,并不接口。
梅长苏见他瞥了飞流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正色道:“侠以武犯禁,自古是朝廷忌讳。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擅闯禁宫也是目无君上,藐视法纪。此种风气决不可轻纵,更别提默许以这样的方式传书送信——否则这次送进来的是信,下次送进来的若是刀子,那便如何?””他顿了顿又道:“飞流年幼不懂礼数,蔺晨……他上次也是关心情切,一时鲁莽了,下次必不会如此。”
萧景琰本来觉得他说得有理,正要点头赞同,忽听他话锋一转就去替蔺晨辩解说情,心下顿时有些不痛快,哼了一声道:“那下次蔺少阁主若是再闯进来,我可要公事公办,将他拿下问罪了。”
蒙挚不知其中曲折,闻言一呆,心道且不说以蔺晨的身手恐怕没那么容易拿下,但凭他和小殊的恩义,那也不该……吃吃道:“皇、皇上,这个……不合适吧……?”
梅长苏嗤地一笑:“蒙大哥,皇上开玩笑呢。”说完不再理会他,自和蒙挚说些孕妇饮食怎么讲究,起居有何宜忌之类的事,蒙挚很是惊奇:“小殊,你怎么连这些都懂?”
梅长苏道:“从前盟中也时常有弟兄的夫人怀孕,都跑来找吉婶儿问东问西,我在旁边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一些。”
萧景琰听着听着就想起柳氏怀孕之时自己连关心问候的话都没说过几句,不由得有些愧疚,看了看梅长苏,又想到他明明是很喜欢孩子的,否则也不会把这些和他毫无干系的琐碎事记得这么清楚,可为了自己他这怕是一辈子注定无后了,自己还总吃些没来由的醋,委实小气无聊。
他向来讷于言而敏于行,既觉自己不对,就立刻以行动弥补,给梅长苏夹了一筷子他爱吃的菜,又盛了碗汤放在他手边,柔声道:“别光顾着说话,你刚饮了酒,吃点东西压一压。”
梅长苏再聪明也猜不到他这片刻之间经历了如此曲折的心路历程,顺手端起汤来喝了,蒙挚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笑呵呵地又干了一杯。
第54章 番外——榛子酥戏太医
三位太医跟着脚步匆匆地前来宣召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赶到养居殿时,却发现这里一派平静安详,许多宫女太监安安静静地穿梭来去做着自己的事情,半点也不像皇上突发急症的样子。
那急急慌慌地将自己召来,究竟所为何事?带路的小公公脚下生风,他们一群年过半百的老头,跟得委实辛苦啊。
小太监将他们带到一间偏殿门口,行了个礼,道声“几位大人少坐”就要转身走,其中资历最长的徐太医急忙拉住,悄悄塞了粒碎银过去,低声道:“公公,能否给老朽透个信儿,今天这是……?”
小太监不动声色地把手连同碎银缩进袖中,垂下眼皮细声细气:“皇上的圣意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懂得?不过大人不必担心,且略坐坐。”
他这话说了等于没说,白折了一粒银子的徐太医和两位同僚只得进了那偏殿。宫女捧上茶来,退了出去,三位太医面面相觑——刚才养居殿的小公公一头撞进太医院,说道皇上传太医,一个不够,最好来仨。众人还以为是皇上龙体抱恙了,哪敢怠慢,点了三个当值的人中最有经验医术最高的背上药箱跟着就跑,可跑到这里却又什么事都没有,只叫他们坐着喝茶。
三人互相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交谈:“不像是皇上龙体欠安,那莫非是……那位?”
另一人摆了摆手:“要是那位身上不自在了,这养居殿保准已经人仰马翻,哪还能如此清净?”
又一人深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