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玉睁开眼,“我说了,谁打伤的,就让谁来喂,其他人,我一概不喝。”
“司琴,这件事是我大哥不好,等你身体好了,我帮着你把他揍一顿好不好?你先喝药。”
傅宁玉笑了一声,不作理会。
萧逸还想再说什么,身后传来大哥的声音,“小逸。”他转头看去,是大哥来了,他手上还端着一碗药。
“你来了?”傅宁玉睁开眼,扬眉笑道。
“你让福平去礼部请了一月的休假这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朝廷。”萧韬凝视着他,这个人又想干什么?
“我得在这一个月里好好养好身体,才能和你并肩作战不是吗?”傅宁玉看着萧韬似笑非笑。
一个月?一个月后……萧韬顿了一下,双眼如箭,似乎想要洞穿傅宁玉的内心。
傅宁玉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药,“药,再不喝就冷了。”
萧韬抑制住心中的激动与担忧,将手里的药一勺一勺送到傅宁玉嘴边,傅宁玉配合着喝完了。
“大哥不妨就住在府里,以免来回奔波。”傅宁玉看着萧韬笑着说。“反正大哥也不想回左相府。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与大哥商量。”父子反目?不如我来帮你一把?让这场戏更真一点。
父子反目的戏码还得继续演下去,但他也不是非住振国公府不可。本想拒绝,但听到最后一句。萧韬抬眼看向傅宁玉“好。”
“福平,”傅宁玉唤道,“收拾一间客房出来给大哥住。”
“不用。”萧韬看着他,“我住你旁边那间。”我倒要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傅宁玉笑了,“求之不得。”
萧逸在一旁看着傅宁玉,并肩作战?他是否还记得,当初答应他若是打仗带上他一起?是忘了,还是压根不愿提起?
一个月过去,北方再次传来急报,胡人来袭。傅宁玉再次临危受命,前往战场。
傅宁玉离开的前一个晚上,萧逸一个人坐在院子中喝着酒。
“小逸?”萧韬走到他对面坐下,笑着说道,“怎么了?”
萧逸没回话,只是给他也倒了一杯酒。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的时候,”萧韬笑着说,“那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偷偷把父亲的美酒拿了出来,还骗我是外面买的,我们俩喝得酩酊大醉被抓了回去。我才知道那是你偷的,最后还是我替你背了锅。”
“我本来是想尝一口就走的,结果不小心打碎了一坛,想着父亲反正也要责怪,就一不做二不休,多拿了几坛。恰巧大哥你在家里,想着多一个人一起承担也好。谁知最后你一个人全担了下来。”萧逸也笑。
“你是这样,小瑜也是这样。你们一个二个犯了事就知道往我这里跑。”萧韬摇摇头,想起小时候两个萝卜头来找他,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
“谁叫你是我们大哥呢。”萧逸也想起之前的事,大哥的确是为他和二哥背了不少黑锅。他们想要的,大哥从来都是让着他们,从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开心。
“你为什么在这里喝酒,我不想多问。只是夜深寒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萧韬站起来摸摸萧逸的头。
“大哥!”萧逸突然叫道。
“嗯?”萧韬转过身。
“大哥这次走能不能将我也一起带着?”萧逸看向萧韬笑得灿烂。
萧韬看向自家三弟,小逸就像当初的他一样,期待着驰骋沙场,期待着一展抱负,实现心中所图。“好。”
“不行。”傅宁玉从外面走进来,笑着看向萧韬,“明天就要启程,我送大哥回去吧?”
“大哥还真以为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萧逸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重缓急我还是分得清的。我等有一日,和大哥并肩作战。”
萧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去找罗枭。”然后跟着傅宁玉走了进去。
萧逸将手中的酒狠狠灌入嘴中。一杯又一杯,他只觉入嘴的酒都是苦的,这苦顺着喉咙咽到肚子里,又顺着血管蔓延到身体各处。
脚步声传来,萧逸放下酒杯,“司琴。”
脚步声停住了,萧逸直视傅宁玉,“你喜欢我吗?”他当初是笃定司琴是喜欢自己的,但这些天他现在又不确定。从这次回来,他就不在他面前装成另一个人了,但他往日所感受到的情意也全都没有了。是他见识太短还是人心变化太快,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真心真的能装出来吗?
傅宁玉扬眉,“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这一个月的点滴在萧逸脑中划过,他问,“你有喜欢过谁吗?”那个人是我大哥吗?
不知为何,傅宁玉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萧韬给他喂药的画面。
萧逸了然,那苦却已经蔓延到了心底,“那个人,不是我是吧?”他起身,面上镇静,心里却是茫然一片,朝着府外走去。
“你去哪儿?”傅宁玉扬眉。
“替你和我大哥上香。”萧逸停了一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又想起上一次出征,也是去上香,只不过当时是两个人,现在却只有一个人。
身后久久没有声音传来,萧逸仿佛又夹杂了另一种苦,这种苦却不如之前那样缓缓蔓延,而是直奔心脏而去,瞬间汹涌而来,让人无法抵抗,也无法阻拦。
萧逸走得更快了。出了府,骑上马,一路狂奔到台阶前。一步一步向上走,每走一步,就仿佛有东西压了下来。一步一步,直到前方再无台阶可走,而他的心亦被压得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