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说完了,天也彻底亮了。
傅阳在翰林院无所事事,继续琢磨着户部尚书的事情。
方才早朝,皇帝忽然改口,虽然户部尚书还是要斩首的,但他的家人可以幸免于难。其余的,没有多说。
太子因此在太和殿暗暗指责,认为皇帝不公平,偏心七皇子,所以包庇他并因他而减轻了对户部尚书的刑罚。因而,太子被皇帝狠狠训斥了一顿。
傅阳闲来没事,又捋了一遍前因后果。
前因他不太清楚,但大概能猜到。
太子用了某些手段威胁户部尚书主动去逛窑子,并安排了官兵去搜查,从而牵扯出所谓的户部尚书的靠山七皇子。但现在看来,户部尚书并不是翟或渊的人,那么这是一开始太子和户部尚书就设计好的圈套,等着翟或渊去钻。
但户部尚书知道太子有可能会赶尽杀绝,便提前安排妻儿老小离开京城。
可在事情都计划好了之后,太子又改口,要将翟或渊彻底拉下坑,所以又给户部尚书弄了个“残害忠良”的罪状。
……
傅阳一楞,贪污受贿、残害忠良,当年陶讯之父亲不也是因为这两个罪名以及谋反才被满门抄斩的么。
一模一样的套路。
陶丞相的案子过去十年,那时候太子才三十多岁,皇帝也就五十多岁。这两轮案子所用的手法几乎一样,那么问题来了,陶丞相被污蔑也是太子所为吗?如果是,太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阳想调出当年陶丞相的案子仔细看看。
但是,翰林院不是查案的地方,没有卷宗。他这个翰林院学士也没有权利去调看刑部或大理寺的卷宗。
“户部尚书是明日午时问斩?”
89757道:“是的。你要做什么?”
傅阳笑眯眯跟翰林院的其他人打了招呼出门,说:“去见一见户部尚书,感觉我们应该挺有话聊的。”
“聊什么?”
“陶讯之的爹也是因贪污受贿、残害忠良而被满门抄斩的,你说我跟他是不是可以聊一聊?”
“可以聊!”
户部尚书虽然是重点看守对象,但也不是不能见,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空x,ue来风。
傅阳走进暗沉的牢房,见到了格外狼狈的户部尚书。
“尚书大人还好吗?”
户部尚书抬眼从乱糟糟的发隙之间看向傅阳,“你是?”
傅阳道:“我是傅阳,来看看尚书大人。”
户部尚书从未听过这个名字,默默回忆自己曾见过的人,但毫无印象,“我不认识你。”
“那大人认识陶镜吗?”
“陶镜?陶丞相?”户部尚书苦思片刻,惊愕道:“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陶镜?”
傅阳胡扯道:“十一年前,陶丞相对我有一饭之恩。尚书大人记得陶大人?您也觉得陶大人贪污受贿、残害忠良,当以跟你一样的罪行入狱抄家吗?”
“不,陶镜不止贪污受贿、残害忠良,还谋反,这是他罪有应得。”
“你离谋反也就一个太子的距离。尚书大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也不要你出面证明,只要你说一说你知道的。”傅阳笑说:“大人,这里只有你我,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
户部尚书充耳不闻。
傅阳想了想,又说:“你的妻儿在我手里。”
“不可能!七皇子说了,她们现在都很安全!”
“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大人能将当年的事情知道但那部分告诉我。大人若是愿意告知,你的妻儿自然很安全。”
“你!”
户部尚书死死瞪着傅阳,许久,他叹了声气,说:“当年陶丞相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等我得到消息时,陛下已经将丞相治罪。但丞相为人,众人皆知。然则陛下金口玉言,无人胆敢反驳。”
他道:“此事,你无法查。但若有一天条件允许,你能够为陶丞相翻案,那就去找刑部的邢大人吧。大理寺卿虽曾是陶丞相的门客,但未必可信。”
傅阳不知道当初陶讯之找上大理寺卿时,对方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但从他的接触来看,大理寺卿有点眼高手低。没想到,居然还跟陶丞相的冤案有关。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谢谢。”傅阳诚意道:“你的妻儿过得很好,尚书大人放心吧。”
“谢谢!”
从牢房里出来,已经中午了。
烈日如同火球,只在太阳下走了会儿便大汗淋漓。傅阳不仅热得冒烟,还出现了幻觉。他觉得自己看见了翟或渊的马车。
但翟或渊在这儿做什么?
“七殿下?”
轿子里传来傅阳耳熟的声音,翟或渊饶有兴趣道:“陶学士与尚书大人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傅阳道:“下官想问问尚书大人如今的感受。”不等翟或渊追问,他又继续说:“大人说,我太年轻,他说了我也不会懂。”
“是么?”
“是的,然后下官不问了。”
“需要那么久?”
“尚书大人思考的时间太久了。”
翟或渊嗤笑,“陶学士,若有一日让本宫发现你说谎了,本宫定不轻饶你。”
傅阳规规矩矩道:“下官不敢说谎。”
推迟了一天又一天斩首的户部尚书终于在翌日被斩首示众。行刑时,他的妻子在人群中遥遥看着,险些没忍住冲出去。
傅阳拦住了她,劝慰了许久,才将人带回。
之后几日,整个京城都仿佛陷入了一种沉闷的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