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撒缩回了手。
车里静了下来。
如果司机留心一下,会发现方以撒其实并没有安静下来。他的手紧紧捏着手机,大拇指不受控制的敲打着手机的侧边,这是心急的表现。
只是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打破宁静,反而将车里的气氛绷紧,直到电话声响起,才让紧张的气氛稍微松懈下来。
“以撒,你先回去,回去找于嬷嬷的身份证,还有钱,家里的钱都带上,有保险也带上,我在医院等你!”
方以撒焦急地问:“嬷嬷怎么样了?”
阿姨说:“在急救室,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腿骨折了,其余还没检查,总之身份证和钱,都记得带过来!”
方以撒只有让司机匆匆回到家,把五斗柜最下面一层打开,掏出里面的旧报纸,旧报纸里面包着一块手绢,手绢里面有两个金戒指和几本证件,这是嬷嬷放重要物品的地方,方以撒只看到她打开过,却从来没有自己看过,他把证件拿出来放进包里,想了想,把两个金戒指也放进包里,另外家里还有一万多块钱,也都一并带上了。
阿姨在医院门口等着他,一看到他,连忙说:“你可来了,先把证件给我。“
方以撒连忙把证件拿出来给阿姨,阿姨接过来一看:“以撒,这身份证,都过期好多年了,这——”
她把就诊卡塞给以撒:“先去急诊室,里面有两百块钱,肯定是不够的,你看情况再冲点。“
方以撒掏出口袋,拿出一叠零钱,打算还给阿姨:”谢谢您了,真的,真的很感激您。“
阿姨叹了口气:”以撒,这钱等会儿再说吧。“
方以撒点点头;“好。”
说完,他拿着就诊卡,背着包,急匆匆向急诊室跑去。
于嬷嬷的情况,远不是骨折这么简单,她有严重的心绞痛,肌酐和尿素氮超出正常值一大截,医生初步问了一下于嬷嬷的情况,看到方以撒陈旧脏污的工装,心里叹了口气。
“先办住院手续吧。”
方以撒紧紧捏住拳头。
住院部目前没有床位,于嬷嬷便现在急诊室先住下了,方以撒把两百块还给阿姨,阿姨把钱推了回去。
“以撒,留着吧。”
阿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冠心病,心衰,肾衰竭,骨折,哪一个对于嬷嬷来说,都是一个故不去的坎,不仅是身体,还有金钱。
“等会儿我回去问问社区,看看能不能帮于嬷嬷换个身份证,有什么医疗保险或是救助的政策,我也帮你打听一下。”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方以撒,这可是个孩子啊,她的孩子也就比方以撒小两岁,家里日子是难过了点,但是比起方以撒的生活,已经幸福得多。
“谢谢您。”
“那我先走了。”
“阿姨,您等等。”
方以撒,摸到那两个金戒指,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拿出手机:“您能不能帮忙问问,有没有人要手机。”
阿姨看了一眼,点点头:“好,我去问问,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方以撒摇摇头。
阿姨说:“那你好好陪陪嬷嬷吧。”
阿姨走了之后,方以撒低下头,目光落在了手机上。
他的手点开通讯录,手指落在了贺崇的名字上,视线渐渐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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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以撒看着贺崇的名字,脑海里一片混乱。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是在想把这一切告诉贺崇,还是想即将面临的巨额医疗费,又或者是想拨通电话,听到贺崇的声音,让他在彻骨的绝望中汲取一丝安慰?
方以撒什么都做不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他还以为是邻居阿姨打来的电话,下意识就接了。
“以撒,还在上班吗?”
贺崇担心以撒昨晚没有好好休息,今天上班会太累,特意打电话过来问他需不需要休息,没想到却从这通电话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以撒?”
许久,电话那边才颤巍巍地回了一句:“我在。”
贺崇轻快的语气变得有些严肃:“怎么了?”
“我……”
方以撒失言了。大脑太过混乱,他根本没办法掩饰自己的绝望,他拼命想让自己镇静,最后也只能挤出一句“我没事”。
这三个字让贺崇猜出来,必然有什么事情发生在方以撒身上了。
他没有接着追问,倒是语气放柔和了一些,说:“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
方以撒的呼吸变快了些,声音也变得干涩:“贺先生,我有些事情,等会儿再给你回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