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人蜷缩在地上,正迷迷糊糊的睡着,脸颊之上满是青紫的淤痕,嘴角处更是肿胀不堪。
管事将手中拿着的一方锦盒掀开,将内里之物向下倾倒,沉甸甸的一颗颗石子坠落于地。发出了极大的响动。熟睡的人猛地一怔,忙挣扎着直起身子,规规矩矩的跪在两人面前。
长长的鞭梢在空中甩过,留下了响亮的破空之声,“景修,昨儿挨的鞭子可不算少,你今日可要长些教训!”管事将鞭子抵在景修腰间,沉声说道。
景修应是被打怕了,一叠声的垂首称是,连带着身上的束具响动不休,他的双手被紧紧锁在背后,再用一根粗重的镣锁连在脚踝之上的铐子之上,迫使他只得维持着跪姿,便是累极倦极也无法舒展半分身体。
他弯下腰身,张口咬住了地面上离他最近的一颗石子,他含住石子,慢慢膝行着,将其放回那锦盒之中。
一颗……两颗…….
整整三十颗,迸ji-an在牢房之中各个角落,弯下腰、垂下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之上,用柔软的口腔包裹着那棱角分明的石头,任其划出道道细碎的伤口。
他的膝盖因着旧日久跪,早有隐疾,如今又被这般苛责,每日皆要跪行上好些个时辰,已是积重难返。
最后一颗石子落入锦盒之中,景修终是耐受不住膝骨的剧痛,死死咬住惨白的嘴唇,压抑着自喉间涌出的声声痛呼。
膝头宛如万针齐刺,痛楚入骨延髓。他低低的喘息着,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妄图稍稍缓解些苦楚,却并不得半点解脱,终是一阵麻痒自他胸口蔓延而上,迫得他偏头呕出一口血来!
(三十三章)
树荫浓浓遮不住半阙蝉鸣,柔柔月色倾泻而下,染亮了大片庭院。
陆珩独自立在外院的回廊之中,他微微垂首,默自寂寂无语。
主屋之中,顾聿方睡下不久,自他被景修冷冽一剑透胸而过,本就积弱的身子更是每况愈下,无数珍奇宝药日日滋养,却仍是渐渐消瘦,不若往日风华。
京师之中亦是早早便召顾聿回还,却因此事耽搁了许久,近些天来却是书信频传,饶是病体未愈,却终是再也延误不得,唯恐误了要事。
如今落雁城中动荡不安,陆琮已得数位老堂主鼎力相助,手中又有暗棋隐而不发,虽是粗略看来自己现已占据优势,抢先一步入主殿阁。若是细细析分,却是隐忧不断,着实令他难以放心。
忽而几声低咳自屋内传出,陆珩心中一惊,忙穿过回廊入了主屋,只见顾聿强自撑起半个身子,斜倚在软榻之上,素白的xiè_yī松松垮垮的围在身上,露出了缠着厚厚绷带的一片胸膛。
“怎么醒了?可是又觉得身上不舒服........”,陆珩忙把人圈在怀里,轻拍着顾聿的脊背替他顺着气。
顾聿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因着伤口的剧痛折磨而化作了几声低低的呻吟,方这一小会儿,顾聿的额前便满是冷汗,他窝在陆珩怀中,歇了许久,这才开口道,“阿珩,明日我便要回京师.......”,他本想问出那句可愿同他一起回去,可念及往昔陆珩的回答,顾聿心口酸涩难耐,“你在城中定要万事小心,若是有事,便速速传书回京。”
山路曲折回环之处,忽见浅溪潺潺,绕过半树花香。
顾聿一行人几日来连夜赶路,日行千里的良驹也禁不住劳顿,好容易见了溪水,便止不住的打起响鼻,不肯再行。眼见已是快入了京郊的地界,车马辘辘,便停于此处。
“王爷,可要下来走动走动?”黑衣侍卫恭敬垂首,低声问询道。
顾聿掀帘下了马车,入目便是如画美景。一簇花枝禁不住那白如细云的花朵的重压,斜斜的坠落下来,匆匆自他鼻尖掠过一抹幽香。
原本满腹的离愁顿时也被冲淡了良多,他深深吸了口气,不欲再多想,在那花树之下休憩了一番,便重整人马,再度启程。
一记冷戾的重鞭忽而传入顾聿耳中,他微微侧身,便见一人身负重铐,被侍卫推搡着向那狭小的囚车行去。
“景修!还磨蹭个什么,好端端的非要挨上顿鞭子才肯听话,是不是还想被拴在马上拖着走!”
景修低垂着头,任凭百般羞辱,始终不发一言,身上衣衫零落,尽是被重鞭抽打后留下的血痕,碎落的衣料揉入伤口之中,形容极是凄惨。
他双手被拷在背后,活动本就诸多不便,昨日又被拴在马身上强自拖行了数个时辰,手腕处早已被磨的破溃不堪,伤口几可见骨。
顾聿随行之人皆是多年亲卫,个个忠心耿耿,对景修所为早已是恨之入骨,几乎到了食r_ou_啖血的地步。此番得了机会,更是处处为难于他,一路上未得半点水米,更是常常重鞭加身,若不是有着要将人押送回京的旨意在,怕是早早便被折磨断气才是了断。
待到将人锁入囚车,便复又车马疾行,赶起路来。终是到了一处险峻山路,名为鸣沙山,越过此处再行上两个时辰便可入京都城门。
此山地势崎岖,尽是羊肠小道,顾聿也只得弃下马车,复又上马而行,景修亦是被从囚车上带了出来,缚在马上慢慢走着。
待到众人终是行至山头,便见寥寥云烟层叠,四周皆是古树残崖,顾聿身子仍是不甚康健,一路劳顿,便渐渐有些吃不消,于马背之上一阵眩晕险些摔下马来,一众侍从赶忙上前,将人扶下马来休憩片刻。
不料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