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景色应该和最爱的人一起看,感觉一切都从初生开始,天地万物都在我的视野中苏醒,萌发,成长。我觉得山外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这一刻只有远方温暖的光线是真实的可以触摸的,钱权名利都被这些单纯美好的光线一笔勾去,想想心里就特别畅快。真不枉此行。”
“可是一离开这个地方,这些美好的东西就不复存在了,美好的景色只属于眼前,属于回忆,我们带不走,所以才需要经常来这些地方看看,提醒自己世界正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过得精彩而绚烂,不要放弃理想,那才是我们唯一可以不用迎来送往的世界。”
沉默,很默契地在身边铺开,我们都不再说话,连呼吸都很轻。
身后陆陆续续有了行人,有的路过,有的稍稍停顿,驻足望望越来越红的初阳。
我给你拍张照片吧。良久,他说。
为什么?
只是纪念,看见这天地的绝色,应该有山水作证。他笑,嘴角弯的弧度恰到好处,皓齿隐隐露出一条缝。
他拿起相机,我想起他说的话,摆摆手说:“不拍了,最爱的人不在身边,再美的风景都不是绝色。”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泛滥的心绪,转身就走,双手插进口袋,低着头,眼角的眼泪被风吹得有点凉:
应该有山水作证……
我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
“咔哒!”我听见身后相机快门的声音。
☆、第八十六章
人的命里会有跌宕起伏,你只要记得你活着的意义,时间为锯,初衷不改。
回到房间,当下不想再做停留。
身上被晨风吹得有些凉,把空调打开,脱了外套站在镜子前,扶正眼镜,仔细的看着自己,有些下拉的嘴角,永远半眯着的眼睛,斑驳的眼镜框,摸摸胸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感觉不到那种朝气蓬勃的心跳。
累了么?我问自己。然后钻进浴室。
当我背着行囊走出客栈时,有意识地往湖边瞥了一眼,那人已经不在,可是我还是能在刚才他站立的地方勾画出背影——那个像极了门齐宇的背影。
丽江交通不是很发达,主要是作为旅游城市,密密麻麻的人将大街小巷塞得满满的。好在,我这就离开,给他们多留一点空间。
感觉背脊上背包的重量,望着自己沾满灰尘的登山鞋,原来模糊的青春的感觉一下子变得如此真实。买了一包低焦的烟,点上,抽了两口,突然嘿嘿地笑出声来。
可是这笑声在我接了母亲的电话后显得太过讽刺——
生活就是这样,容不下人的任何得意。
“姜洧,你文伯走了。”母亲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飘渺,我听不真切。
我又问了一遍,“谁走了?”
“你二爹。车祸。”这下我听清楚了。母亲在那头小声地哽咽着。
手机的键盘被我捏的“噼啪”作响,我试图从脑海中找出与“二爹”有相近发音名字的人,甚至他可以是任何人,但不可能是我文伯。可是思维始终精确地定位在那个慈祥的脸庞上,我感觉心里有一堵高高厚厚的围墙轰然溃塌。
我感觉身体很疼,不知道是哪里疼,只是觉得身体的每个部件都钻心的疼,疼得我想往墙上撞,疼得我想把自己撕碎。我蹲在地上,母亲在那头不再说话,像是在等我的回复。
“我还能看见他一面么?”我的所有思维在那一刻,变成了小时候文伯手把手叫我写字的那张白色的宣纸。
我想文伯,特别想。
我特别想见文伯,哪怕他再不会把我抱起来用胡子扎我,再不会逗我把我倒立着往地上倒。
“在150医院。后天办事。”母亲的声音听来很疲惫。“你赶紧回来吧,家里需要你。”
时间没那么赶巧,我第二天才飞至南城,再坐汽车一路颠簸回到卫城。之前漂泊带着的行李都被丢在了丽江的客栈寄存。
一路上,我没感觉时间特别慢,甚至没感觉特别悲伤,因为我体会不到任何感觉,只是机械化的做着所有的事情,没有思念,没有喜怒哀乐的人,只是一部呼吸的机器。
文伯是我父亲的战友,三十多年前,两个人从麻栗坡的死人堆里爬出来。
当时文伯是卫生员,胆子小,就一直跟着我父亲,我父亲的手被刺刀刺穿,身体已经很虚弱。可是大部队已经撤退,他们不敢站起来跑,只能在地上爬着往前。地上到处是弹坑,看得见的地方铺了厚厚一层硝烟灰。
当时是下午三四点,按照师里的计划会在父亲受伤的地方进行第二次佯攻,父亲知道再不离开这里,哪一方的子弹都会要了他们的命,但是他们又不能站起来。在两个人快绝望的时候,身后突然驶过来一辆中巴,车上的玻璃全都碎了,瞅准了车快到附近的时候,父亲突然拉着文伯站起来,把文伯抛上车,自己跟了两步也跳上去,用手扒着车窗挂在中巴车的外面。车窗的玻璃碎渣刺进手掌,血流了满胳膊。侥幸捡回条命,文伯就跟父亲成了生死之交。
后来父亲早早病退,文伯成了一线野战部队的团政委,当了没两年,主动申请交流到卫城的人武部当了部长,后来升至军分区副司令员。父亲总是责怪他大好的前途给白白糟蹋了,文伯要是留在野战部队,调个将军希望很大。
谈起这些往事,文伯总会憨憨一笑,他常会抱着我说:
“人的命里会有跌宕起伏,你要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