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爸爸攥紧了妻子的手,笑道:“阿芳,剑锋的座位就在里面,我们去看看吧!”
阿芳却拽着陈爸爸不让他进去。
“这一团雾的,有什么好看的?”阿芳气鼓鼓地瞪了丈夫一眼,“瞧你一把年纪了,还到处乱跑,我差点儿找不着你呢!”
阿芳不分由说,拽着固执的丈夫往外走,陈爸爸拿她没办法,任由她牵着,还笑嘻嘻地用手指挠了挠妻子的手。
两人走到露天阳台,一条落满枫叶的小路从他们脚下延伸,陈爸爸抬起手,接过飘来的一片小叶子。
他想起,这是大学里的枫叶小路。
是他和阿芳相遇的地方。
但是……这条路不是铲平了,弄成橡胶跑道了么?
陈爸爸往前走去,阿芳却牵着他,坐到路边的长椅上。
“陪我说说话吧?”阿芳说。
陈剑锋签完一张病危通知单后,整个人脱了力般软在了椅子上。
空空的一排椅子只有他一个人,他已经坐了整整一天,似乎还会继续坐下去。
小护士来劝他去休息,陈剑锋只是摇摇头,继续守在手术室门前。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指示灯终于灭了。
陈剑锋差点儿蹦了起来,他又害怕,又期待,当医生出来的时候,他快步迎了上去。
那医生拽下口罩,说了好多话,但陈剑锋只听到了关键的几个词:“……暂时稳定了,还需要观察。”
插满管子的陈爸爸推了出来,几个护工护士围着推床,快步推至特殊的监护病房,陈剑锋尾随了一路,最终被护工拦住了。
“别进去,在外面等。”护工示意,“呐,可以从这个大窗户看哦。”
陈剑锋站在观察窗前,紧张地看着护士和护工忙碌地调整仪器。
医生叫陈剑锋先回去休息一下。
陈剑锋一个人照顾爸爸,医生是看在眼里的,护工和护士都有值班,可以帮忙看着陈爸爸。
但是,就算回去了,陈剑锋又哪里能睡得着呢?
陈剑锋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想睡,又不敢睡,生怕错过了什么。
半夜的时候,陈剑锋被一阵嘈杂声惊醒,护士和护工将陈爸爸推了出来,推向手术室。
陈剑锋这时候顾不上头晕目眩,跌跌撞撞地跟了过去,一个小护士拿着几份文件,叫他填一下。
陈爸爸的胸腔里出现淤血,恐怕那根血管不行了,情况非常不稳定,医生决定,给陈爸爸执行第二次手术。
第二轮的手术也要花钱,这笔钱,陈剑锋是再也拿不出来了。
陈剑锋一心要救爸爸,他拿着笔,在一张又一张的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什么都做不成,只能签字。
唯独他的名字,还能有点儿价值。
小护士拿着文件走了,空荡荡的走廊里又剩下陈剑锋一个,陈剑锋双手抱住了脑袋,发出一声难过的呜咽。
他像是一团绝望的灰色影子,佝偻着,在椅子上缩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小护士推开手术室的门:“陈剑锋,你过来一下。”
陈剑锋抹了把脸,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阵眩晕,他好累,好想睡一下,但爸爸在等着,他不能倒下。
陈剑锋晃晃脑袋,朝小护士走去。
陈爸爸牵着妻子在枫叶小路上散步。
阿芳忽然拽停他,说想回去了。
“怎么,还没到啊。”陈爸爸指着前方,“就快到荷花池了呢!”
“算了。”阿芳晃晃丈夫的手,“回去吧。”
“为什么?”
“我累了。”
“噢!”陈爸爸牵着她又往回走。
走进露天阳台的时候,陈爸爸看见宝贝儿子抱着个篮球走过来。
“爸,你去哪了?”陈剑锋说,“篮球赛要开始了。”
“对哦!瞧我这记性!”陈爸爸一拍脑袋,朝妻子道,“走啊,我们去看篮球赛!”
阿芳摇摇头,站在枫叶小路和露天阳台的分界线上,温柔地看着丈夫和儿子。
“你走吧。”阿芳说,“我一会再过去。”
“爸,走吧。”陈剑锋拽拽他。
“好吧,阿芳,要记得来哦。”陈爸爸一步三回头,直到转过拐角,看不到妻子了。
他感觉两手空空,忽然回过神:“啊!东西呢?!”
“什么东西?”
“雪梨汁!”陈爸爸比划着,“三杯,装在一个白色袋子里的呢!”
陈爸爸弄丢了果汁,急得团团转,陈剑锋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袋子,问他:“是这个吗?”
“啊对对对!”陈爸爸打开袋子,拿出一杯,递给宝贝儿子。
陈剑锋就着吸管喝了口,然后让给他:“爸,你尝尝。”
“好喝吗?”
“好喝。”
“嘿,加了胡萝卜的呢!喜欢就多喝点!”
“爸,你也喝点,味道不错的呢。”
陈爸爸咬着吸管,喝了一口,然后递过去,叫儿子多喝点。
吴棣和刘威站在公司门前等着,陈爸爸拿出剩下的两杯,分给了他们。
在电梯里,陈爸爸问儿子:“你喜欢的那谁跟你一个公司吗?”
“嗯。”
“到底是谁啊?”
“你见过的,很高的。”
刘威挺胸:“咳咳!”
陈爸爸一把搂过刘威,摸着他脑袋笑道:“难不成是咱们的小刘威?话说人家小吴也挺高的啊,小吴你说是不是?”
吴棣笑道:“刘威做正房,我做二房。”
刘威汗呀,他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