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回过头,语调轻快地招呼了一声。
懒洋洋趴在一堆篝火边的黑色巨兽,闻声立即蹿了起来,它绕着凌鹿不停地蹭啊蹭,神态十足亲昵。
“好啦,不要撒娇。我们去休息吧。”凌鹿蹲下来,伸手揉了揉蛋蛋的脑袋和脖子,见它精神不错,才放心站起身,向不远处分配给他的帐篷走了过去。
此时,工程车还在机舱中连夜进行抢修,修复过程中难免会发出噪音,选择离开运输机一段距离的空旷地作为临时露营地,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钻进帐篷,凌鹿伸出手,找到了帐篷角落的某个垂落下来的开关,按了一下。外形就像一个巨大蓝色气泡的帐篷外,隐形涂层立即开始发挥作用。被昏暗月色笼罩的沙漠腹地,表面幽蓝的帐篷仿佛吸收了月华,连带着帐篷内的人和物都逐渐变淡消失,最后彻底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而在隐形帐篷里,凌鹿打开睡袋,才躺进去一半,他的宠物就挤啊挤,试图和他一起钻进睡袋里。
“蛋蛋……”凌鹿哭笑不得,他拍拍蛋蛋的脑袋,让它停下,“你的个头都这么大了,进不去的。”
“咕……”喉咙里发出咕噜声,蛋蛋直接把脑袋放到凌鹿腿上,然后眨着银色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凌鹿。
对视三秒,凌鹿败下阵来,他叹着气说:“知道了,我出来就是了。”
凌鹿从躺进一半的睡袋里出来,他身边的宠物才开心了。它亲亲热热凑上去,把那只可怜无辜的睡袋坐到它的屁股底下,灵活的机械尾部一下就缠住凌鹿的腰身,而那层覆盖全身、犹如盔甲般坚硬的黑鳞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不断分化变细,片刻间,就从鳞片转变成了厚实的毛皮。
就像在变魔术一样,幸亏这是在帐篷里,否则估计又要引发其他人的不安和骚动。
凌鹿对此非常平静,即便他的小宠物如今长成了大个头,完全不能再用‘小’来形容,但在凌鹿眼里,蛋蛋还是那只喜欢黏着他撒娇,玻璃心又爱吃醋的小怪物,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乖。”捏捏它的耳朵,凌鹿靠着它躺了下来。
隐形帐篷从外看就像消失了一样,但躺在里面的凌鹿,却能清晰看到这时的整个夜空。由于暂时还没有睡意,凌鹿干脆伸出手,向蛋蛋指出天穹下的各种星座。
“看,南边这颗亮星,这是心宿二,是天蝎座的主星。诗人杜甫说:‘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因为在古代天文学里,天蝎属商星,而冬天最显眼的星座猎户座属于参星。它们此出彼没,一升一落,永远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天空上。”
“天蝎东面是人马座,它的东半部分,一、二、三……一共有六颗星,被称作南斗。”
“这是狮子座,那是室女座……”
凌鹿在说,而他的宠物则竖直耳朵静静在听。一如小时候,凌鹿耐心教蛋蛋看图认字,虽然每次教到一半,蛋蛋总会满地打滚、撒泼耍赖,求抱抱求抚摸,但这是他们双方最熟悉最自在的相处方式。一直到凌鹿说着说着睡着了,黑色的巨兽才舔了舔怀里少年的脸颊,又用脑袋拱拱,让凌鹿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入睡姿势。这才心满意足,合上了它的眼睛。
夜色渐深沉,周围没有风,除了远处工程车偶然传来的动静,还有一些听不真切、距离更加遥远的嗥叫,整片临时营地竟出奇的平静。
那些隐于黑暗中窥伺的危险生物,仿佛知道这片营地有它们无法战胜、无法超越的强大同类,它们战战兢兢,离得远远的。但与此同时,营地里又有什么强烈吸引着它们,如同最诱人的花蜜,促使它们本能地想要趋近。
负责上半夜巡逻的啄木鸟小队队长赵明蔚以及她的手下,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周遭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生物面临危险时的本能,几乎让他们的汗毛直竖。
深夜零点过后,露营地周边越来越安静,连远方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野兽嚎叫都停止了。
帐篷里,黑色的怪物猛地睁开眼。
它刚动了动身体,半张脸都埋在它皮毛里的凌鹿就发出了‘唔’的一声。为了不惊醒他,这头可怕的生物小心翼翼叼起被它压在底下的睡袋,盖到凌鹿身上。没再发出声音,它站了起来,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大眼睛还在熟睡,它才钻出帐篷,像一道闪电般迅速消失了。
它的速度太快,在附近巡逻戒备的啄木鸟小队成员,丝毫没有发现异常。
一路疾驰,穿过白天与变异巨猪发生争斗的那片灌木丛,又往前半公里,到达了另一片杂树丛,浑身上下墨黑墨黑、只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的蛋蛋,才停了下来。
它紧盯着前方的一堆树丛,而在它锐利的目光下,那堆茂密的树丛开始簌簌作响,有什么从树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如果这时凌鹿或赵明蔚他们在场,也许会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走出来的,竟然是又一头变异生物!
这只变异兽通体莹白,它的浑身覆盖着椭圆形的鳞片,而这些鳞片正在夜色中微微发光。更为奇特的是,在它的头部中央,有一只细长的角。白色的角同样闪闪发光,带着微微弯曲的弧度,呈螺旋形向上。而犹如银丝织就的睫毛下,一对海洋般的蓝眼睛正与蛋蛋对视着。
这东西的体形也和蛋蛋几乎相差无几,非要比的话,也许它要更纤细一些。这一刻,它们彼此对视,一个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