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当然也带了小鬼,还有一只小麻雀。
一行车车马马,路上倒也不敢耽搁,七日后便到了京城,如意王一众自行回府,萧离忙着进宫面圣,秦夕便跟着小麻雀先回京城萧王府。
说是王府,其实只是小院一座,倒也分为前后两院,各种居室精美而齐全,所使仆从也都数量得当,不知情者还道此处只是某家大户,其实大门匾额也只书萧府,不过比起丰州萧王府,秦夕更喜欢这儿。
晚饭后,萧离面圣归来,脸色稍有不霁,秦夕心下忐忑,担心是舒州秦家之事令皇上生疑,于是小心试问,谁知竟是皇上要赐婚。
“我听小麻雀说,从前皇上也曾给你赐婚,可是都让如意王阻拦了,今番突然召你又是为了赐婚,事态似乎有些迷乱,难道又是如意王搞的鬼?”
秦夕歪头探问,萧离顺势给他一个爆栗,笑道:“你要吃醋就好好吃,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行,不必纡回婉转,更不要猜度时势,皇上赐婚不过是宠爱臣子罢了,韦阁老曾为皇上太傅,向为皇上尊爱,日前卧病不起,想来已是弥留之际,膝下尚有闺阁女儿一个,据说只愿许配于我,皇上眷顾以怀,自然满口答应,所以急召我商议婚事呢!”
“哦。”秦夕愣怔,已经无话可说,总不能真的哭闹上吊吧?虽然真有些欲哭无泪,但这是皇上赐婚,而且萧离好像也挺乐意,不过……
“那位韦小姐必定才貌出众,你以前见过的吧?”
“我又不是浪荡闲人,纵然遇见也不会细瞧,倒是听过一些传闻,据说是位贤淑丽人,皇上也说配得起我,还说她是为了我才虚误至今,只不知她是何时有意于我?”
“你很在意这个吗?”
“当然。”萧离一脸得意,“从前倒罢了,自从有你作先例,我肯定要以此作对比,你暗自相思我八年,此情堪为典范,韦家女儿若是胜不过你,我难免会遗憾。”
“哦。”秦夕强笑道:“其实不在于倾心长短,若是喜欢,纵然素不相识也会一面结缘,否则朝夕相伴也未必两情相悦,再则皇上也说她配得起你,自然是一桩好婚事了,我先给你道个喜吧!”
秦夕拱袖,却被萧离一爪挥开,“我曾信你八年相思,如今却不尽然,否则你该恼我要成婚,而不是平静贺喜,但你这样做了,不由我疑心你借着所谓相思接近我,究竟目的何在?”
萧离冷眸含笑,又恢复了最开初时的假面,可见是真恼了,也是真的疑心了,秦夕却不慌不忙,同样恢复初时的卑怯,甚至跪地答话。
“我暗自喜欢你八年是真的,但我一早就知道这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事,因此从不抱任何奢望,你信我或疑我都不影响我喜欢你,亦如你娶妻或纳妾都是你意愿之事,他人哭闹甚至轻生,都不会改变你的决定,认真说来,你我再亲密也只床第而已,那日骆大哥说你对我不止欢*爱,可我心里明白的,终究还是如意王说那话确切一些,虽难听,却是事实,我于你,只如娼*妓与嫖*客……”
“那我岂不是欠了你嫖*资无数?”萧离捏起秦夕的颌骨,“你且说说,我到底该付你多少银两?”
秦夕奈何一叹,目光却直视萧离,“你以为我会要价几何?当日在棱州谋生时,有官家或富豪子弟间寻骚扰,我或计或逃仍不能安生,最后只能没法染上一身疮病,仍有一人愿出资替我买药请医,但我不愿,顶着一身脓疮在乡间破庙里躲了三个月才令他死心……”
秦夕说到此处已然含泪,哽咽续道:“后来在老鹰山匪窝里,为了不被匪首欺侮,我假意相许,托词要先沐浴,抓了塘边的□□甚至茅房的蛆虫藏在下身,他就是这么被我吓死的,可我又何尝不怕不恶心?但是即便死,我也不能遭受那般屈辱,八年来,我心里只有你,怎生困厄我都不怕,只求清白活着,摆摊谋生或自卖为奴,都能偶尔听到关于你的消息,也曾听过你将大婚的谣传,第一次闻听时令我生不如死,后来听多了便已习惯,如今你真的要娶亲了,我虽难过却已学会淡然,你现下问我嫖*资多少,我不晓行情是一则,另则我以为情意无价,你一定要买的话,凭你的心意吧!”
秦夕灿烂一笑,眼下却清流两行,萧离久不作答,只是捧抚这张强撑无谓的脸,两个拇指在那面上一抹,继而拥人入怀,“别哭了,我胡言嫖*资只是恼你拿赵顺的话比喻你我的关系,他说个娼*妓就让你耿耿于怀,我对你诸多好却不被你记取,甚至不曾用心听我说话,我方才说进宫商议婚事,若我真能舍你而顾别人,何来商议一说?直接进宫谢主便行!你可知我去的时候,赐婚圣旨已经摆在我面前,虽未宣读,但我今日一行无异抗旨,才刚惹恼皇上回来,你又跟我胡言添堵,换作他人,早就被我掌毙,你倒好,哭眼抹泪讨我心疼,真该死!”
分明咬牙切齿,却又温柔抚吻,萧离都拿自己无法,秦夕则愧怀又欢喜,余下的便是沉沉的忧虑。
“你拒了婚事,皇上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龙颜大怒,命我速备婚事,为防我真的以死相抗,皇上允诺,准我娶而自便,意即这桩婚事只是给韦阁老一个死前的安慰,之后或闲养着,或发还另配,皇上不会再过问。”
“哦。”秦夕郁卒,但就形势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是御前抗争,得亏是萧离,换了别的臣子,恐怕当场就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