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陈述上就花了一刻钟的时间,他告诉陪审团他的当事人是一位如何奉公守法的公民和纳税人,他的良好的教育背景,他的幸福完美的家庭,那位在地铁上故意挤压女孩胸部的男人西装笔挺地坐在被告席上,他大约四十多岁,看上去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彬彬有礼之中带有少许不耐烦的神情,恰到好处的表现了他不得不为这场莫须有的指控而坐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无奈心情。
接下来被告律师开始攻击沐流尘的当事人。他把她说成是一个不良少女,他的当事人也许在地铁上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胸部,她便以此要挟,甚至对他进行欺诈。他向陪审团暗示她可能曾经从事sè_qíng行业,擅长挑逗男人,并且老于此道。沐流尘没有跳起来反对。案情概述不是进行辩论的场合。现在还不是他出击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他的当事人,她按照他昨天所说的要求换掉了网眼装和超短裙,现在她穿着一条白色的毛衣裙,素面朝天地坐在他的身边,神情坦然,虽然仍然改不掉一些东张西望的小动作,但是至多看上去象是会逃学的女学生。沐流尘对她的表现感到相当满意。如果她被对方律师激怒,甚至在法庭上说起粗口来,那才正中被告律师下怀呢。
然后沐流尘开始还击。他没有浪费口舌在原告和被告的人品问题上与被告律师进行辩论。不管被告是如何值得尊敬的社会菁英,哪怕他是总统本人,沐流尘要做的就是证明他在地铁车厢里故意挤压了原告的胸部,对她进行了xìng_sāo_rǎo这一事实。“你说你只是碰了原告一下?”他向被告发问。“是的。”被告表示同意。他对沐流尘的下一个问题也表示同意,是的,他记得是碰到了她的左胸,不过这只是一个意外,他根本没有挤压她的胸部。
“法官大人,我是否可以请被告站到法庭中间来。”沐流尘说。法官同意了。原告有些迟疑地看着他的律师,慢吞吞地走了上来。被告律师还没有看出沐流尘的用意来。“请原告也站上来。”沐流尘说,“现在,请你们演示一下当时的情景。”被告律师这时才跳起来反对,但是已经晚了,法官驳回了抗议。
“好,你用右手抓住了车厢的扶手,现在,如果你象你和原告全都同意的那样面对这个方向……她站在你的前面,是这样吗?”沐流尘问。“是的。”被告表示同意。“现在不要真的碰到她,向我们演示一下你没站稳的时候是怎么一下子滑到了原告这一边,你的手怎么会碰上原告的胸部。”被告手足无措地站在法庭中央,神情尴尬,频频回头向他的律师请求支援。被告律师显然没有料到这招,他没有想到让自己的当事人事先排练模拟一下当时的情景。按照被告自己的说法,他的手要打两个弯才能碰到原告的胸部。陪审团只花了三十分钟就做出了决定,被告必须支付一万五千美元的赔偿金。
“好极了,这下这个狗娘养的可得到教训了,叫他下次别在地铁里毛手毛脚的。”走出法庭的时候,女孩对沐流尘说,她神情兴奋,这是她人生中少有的一次胜利,过去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人们总是偏向于相信是她的错,即使是对方做错了什么,那也是她先勾引了对方。她涨红了脸,眼睛闪闪发光,“你看到那狗娘养的走出法庭时的表情么,真叫他妈的爽。”沐流尘摇了摇头,“下次乘地铁的时候别穿那么暴露的衣服,”他边走边说,“你这样穿也很漂亮,真的。”
“哦!男孩们可不会那么想。”女孩说,“你的审美观简直跟我妈一样老土。”她用力拍打着沐流尘的肩膀,“你才多大?28岁?30岁?32岁?别摆出一副老爸的样子来教训人。”
“谢谢,”沐流尘有些哭笑不得,“我已经37了。”
是啊,他已经三十七岁了。沐流尘心想。
二十岁,他在大学里认识了四无君,与他成为好友,并且爱上了他。然后十七年过去了。三十七岁,他与四无君上了床。那是他第一次与男人做爱,却无关爱情。期间也和女人交往过,但全部无疾而终。他的工作太忙,没有时间讨好女人。
这些年来,除了工作,他一无所有。
并不是不寂寞的。
因此才给了四无君趁虚而入的机会。他那些小小的温柔,便显得格外珍贵。只是凡事都有交换条件,一旦他接受,付出的代价必然昂贵。若是普通的小事需要他帮忙,以他们多年的交情,四无君早就直接开口。
沐流尘看着那年轻女孩蹦蹦跳跳走在他前面。年轻多好。沐流尘想。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世事艰难,即使明天痛哭流涕,今天也先快活了再说。沐流尘也想减去二十岁,去和四无君谈恋爱。每天在门口吻别,目送着他的车子绝尘而去,两人在休假时去喜欢的餐厅吃饭,听喜欢的音乐,看喜欢的电影。即便在事务所里加班通宵,也会有人打来一个电话,多好。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那又如何?
但是他已经三十七岁了。
沐流尘扬起嘴角,自嘲地苦笑。他在开车回事务所的路上买了热狗,回到办公室里就着速溶咖啡边看材料边三口两口解决了午饭。m国际保险公司案的庭审已经进入了第四天。与其他案子相比,这个案子进行得格外艰难。与沐流尘所估计的一样,最初双方律师争论的焦点是骨髓移植手术是否被排除在保险范围之外。由于王隐提供的那份被回收的最新保单,m公司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