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个笨蛋真的说了,那个绝世冷酷绝世无情的洛予辰,居然带着一幅有点腼腆的、欲语还羞的让人看着无比别扭的可爱神情说:“肖恒来过了。”
我要是夏明修,看到情人以这样的表情来了这样一句,不发飙才怪。
结果夏明修再一次置身事外,愣了一下,接着居然殷切地问:“然后呢?”
没有吃醋,没有妒忌,没有发飙,他就像那种巷口的小喇叭型老太婆准备听当事人自曝八卦一般认真地等待着下一步的细节描述。我要是没亲眼看过两人上床,都要以为他们俩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了。
我死之前,有几件事情很明确。我一厢情愿地喜欢洛予辰,洛予辰无视我而很认真地喜欢夏明修,夏明修也很认真地喜欢洛予辰。
我放不开洛予辰,他和夏明修都不得幸福,于是我决定牺牲小我拯救大我。但是我实在受不了放手的痛苦,于是在看着病历卡上医生对我剩余人生渺茫程度的推测之后,决定长痛不如短痛。
而我死后到现在的一系列奇怪的现象,让我开始不能确定夏明修和洛予辰的关系,开始不能确定洛予辰对我的感觉,甚至开始强烈怀疑我自杀的正确性。
“然后……我好像胃病犯了,他照顾我一整夜……”洛予辰说着,脸颊开始绯红,让我极其不能适应。
“哦,所以我那天早上喝的粥,是肖恒做给你的,怪不得味道不错。”夏明修不愧是夏明修,心思缜密一猜就中:“那,肖恒人呢?”
“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你就在那里了……他应该是走了。” 洛予辰的语气听着像有一些遗憾。
“走了?去哪了?”
“不知道。”洛予辰说到这,又突然有点颓然了。
“你怎么能不知道?”夏明修有点愤愤然,可是也没办法,只好又问:“他怎么样?”
“好像还好……”
一想到我有病的事情,两个人陷入了沈重的气氛。
“能有精神照顾你一夜,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夏明修还是先振作起来,不着痕迹地安慰道:“反正适配的骨髓也有了,肖恒肯定没事的。”
“嗯。”
又是一阵比较尴尬的沈默。
洛予辰和夏明修好像越走越脱离轨道,我现在看着他们,看不出一点和“爱情”有关的东西,两人反而好像铁哥们,其中一个还对另一个的感情生活非常有兴趣,极力地在煽风点火。
现在这样搞得我活着之前两人的认真劲儿都是一场很久远的风花雪月一样,那个时候两个人一起合伙排挤我可带劲了,怎么我才死了不到一个月,他们之间的温度也变质了。
是不是感情太顺了反而走不下去了?本来波澜坎坷的情路缺了我这一个难以跨越的障碍之后,鸟语花香的光明大道突然失了趣味性?
还是说七年之痒或者以他们的状况──十年之痒到了?
我不明白,我不甘心。
我可以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能在一切都完蛋了之后知道我功败垂成,只要再坚持一个月好多东西都天翻地覆了。
我好不容易放了手就是为他们铺了路,我觉得我死了之后他们一定会特别幸福才这样做的。
结果我死了,发现两个人十年来的真真切切在一个月之间蜕变成友谊了。
那我的死还有什么意义?
“你决定怎么办?”夏明修突然很严肃地问。
我头皮立刻发麻了,这一句出来,好像突然就跳到了“说清楚”的阶段,也就是俗称的分手摊牌阶段。
“洛予辰,准备了!”
幸好有导演的这一声大叫,洛予辰要上台了,于是这次对话幸运地没有继续下去。
洛予辰在台上的时候,我第一次无心欣赏他的表演。
我一直在想他究竟决定怎么办。
很多事情,超出了我原先的预想。我感到很害怕。
晚会进行到午夜之后大家又去开庆功宴,一直折腾到凌晨洛予辰才回到家。
然后他倒头就睡,睡到第二天中午。
等他终于睡饱了起来,又没有吃饭,就进了书房,把我气得直想跳上去揪着他的耳朵跟他说你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家伙!!
他在黑色的三角钢琴前面坐下,轻轻弹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来我很久都没有看过他弹琴了。
他的表面很冷漠,只有琴声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洛予辰,那样的感情丰富,温柔忧伤,我特别沈醉于听他弹琴,后来他发现了,就再也不在我面前弹,练琴的时候躲进公司的琴房,顺便躲我。
我想要怎样他偏不怎样,根本就是故意欺负我。
阳光透过书房窗上半透明的薄纱洒进来,照在他的侧脸上,灿烂的慵懒。他出了神,一会儿默默念着什么,一会儿在钢琴上随意地流出几个音符,一会儿只是把手悬在钢琴键上,做着弹的动作,却不去弹,一会儿又突然抓来一只铅笔,在稿纸上写写画画。
一瞬间,他的世界只剩下他自己,其他的万物都和他隔离开来,他在他独自创作的空间里,脸上的笑容闲适而遥远。
当正午的太阳变成了月光,他突然回过神似的,轻轻的笑了。
那是一种得意自满的笑容,属于一向自大的洛予辰。
然后,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上琴键,开始弹。
流畅的婉转,青涩温柔。满是回忆的滋味,淡淡的钢琴声流泻出来的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一首曲子。
词可能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