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了的目光之中,枯心禅师坐了许久,而后道:“如今你看到了,小自在天最大的秘密……你熟读藏经阁中无数的经卷,应当知道是发生何事。是非……你且去跟那唐时,除去心魔……”
是非抬眼,却罕见地红了眼,只咬牙道:“为何是小自在天?禅师,天隼浮岛已经在大荒之中有两阁,我小自在天却要苦守东海,吾以慈悲待世人,世人还吾以慈悲否?”
那些人,那些坐在岩浆旁边的骨架,分明不是已经死去的人,是昔年他还见过,还指点过他佛法的禅师上尊们!都是一身修为通天的人物,却在此刻,化作了枯骨!缘何如此,又何至于如此!
是非心里像是有一团火一直在烧灼他,他几乎要痛苦地跪在地上,可是一只枯瘦的手掌,便放在了他的头顶,让他一下便安静了。
枯心禅师那灰白的嘴唇边挂着笑,“小自在天已经是凶煞之地,你走吧……心魔何处生,便由何处灭……你已经入了劫数,必定要劫数过了才能修成法相金身,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佛有九九八十一难,佛心不改,何处不可得自在?”
他只是言语点化一番,可是非已经明白了。
他咬着牙,便忍了喉咙之中的血腥气,像是挣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叩头,“弟子……”
剩下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了了。
枯心禅师道:“人皆有一死,无数人修道只为求长生,可有吾佛门,不以长生为执念。生生死死,只在一念之间。今日你去,他日归来,不必寻我。下一次四方台会……”
这便是时间了。
他挥了挥手,道:“且去。”
是非跪在那里没动。
枯心禅师又道:“且去。”
且去。
他起身,再次叩首,便退了出去,外面的阳光很烈,照在是非干裂的嘴唇上,有一种格外残酷的味道。
他一步踏出殿门,又往前走了三步,唐时便站在这九罪阶的最下面,背着手,一脸轻松地看着远方飞过去的海鸟。
是非听到自己背后有一阵岩浆沸腾的声音,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可是这一刹那,他闭上眼,却已经泪流满面。
大殿之中,终于空无一人,只有那无尽的、方才吞噬了一人的火光,闪动着……
梵音阵阵,整个东海,依旧美丽而平静。
是非,便一步一步,从三重天之中下来,看着唐时,却站在了半道上,回望——
【再战东山第一流】
第63章 折难盒
海上的风,依旧带着咸潮的味道。
唐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多问,只是任由那和尚跟上了自己。
是非跟唐时离开的时候,很是风和日丽,顺着禅门寺山道一路往下,每一块石阶都是当初的僧人们砌上来的,没有使用什么大能通和大术法,这一条石阶路,被称之为小自在天的“功德路”,到底是历史上哪一位高僧修起来的,已经不得而知了。
所有来上香拜访的凡人们,似乎还不知道这小自在天的三重天之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们戴着或喜或忧的表情,从唐时和是非的身边经过,而后往前走去了。
唐时站在山脚下,忽然回头这么一望,那山门之后,过去便是那长长的石阶,这一条路叫做功德路,而三重天之上那长长的石阶,却叫做“九罪阶”。
“佛家倡导众生平等,佛自众生中而来,也应往众生中而去,何来的一重天、二重天乃至于三重天。”
原本一句话也没有的唐时,忽然就这么一指他们的头顶,上面的那三重天。
是非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根本没听见唐时的话,他只是随着他手指的指向看了过去而已。
众生平等,佛本众生。
是非何尝不明白?只是明白也是没有用的。
这一天,很多人看到了是非与唐时离开了,小自在天的弟子们也没把这事情看得多严重。
因为是非还穿着僧袍,依旧是小自在天的弟子,他并没有被逐出师门,甚至还是那一脸平和的表情,说什么心魔和入魔,他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魔性,便是眼底也是平和的一片。
是非似乎还是那个是非,他走的时候甚至还有不少人给他打招呼。
出海的时候,只有一条小船,小自在天的人几乎是不外出的,所以交通工具让人略微无语。
唐时在看到这一叶小舟的时候便在想,当初那个风雨之中的故事。
青钢剑侠,还有那小船,风暴之后的平静。
他与是非一道上了船,终于问他道:“你去哪儿?”
“跟你走。”是非的回答很简单。
唐时知道自己是暂时甩不掉这个麻烦了,他自己笑了一声,又想到那一句“心魔从何处生,便从何处灭”,便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心里笑完了,又觉得没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他这么无聊,连这样的事情都笑得出来了?
无聊的唐时不过是伸了个懒腰,便直接坐在船头上,唤出了虫二宝鉴,对唐时来说,现在对他最有用的,应该是《早发白帝城》里面的一句。
是非坐在船尾上,便背对着船外,看着前面的唐时,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很泾渭分明的感觉。
虽说这诗里写的是行舟山水,而不是行舟于海上,这环境有些不符合,可都是水都是船,即便是环境不完全符合,法诀也是能够使用的。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