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仍然旧话重提,想让梁王留在长安,景帝的答案非常圆滑:“国家制度,阿武是得就国的,不然他那大片地谁来管呢?就算儿子答应了,大臣们不答应啊。不过,既然母后想把他留在身边,那就先多住些日子如何?这点主,儿子还是能做的。”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窦太后和梁王母子十分满意,只是景帝说得在理,况且聊胜于无,能留在长安,好歹比让梁王直接回封地强。于是,这母子俩也就点头答应了。长乐宫里又是一片和乐,窦太后笑得最快乐。梁王则是不时地偷瞄景帝一下,发现景帝面上并没有不高兴,就又转过头去逗老太太笑了,长公主也在插科打诨活跃气氛,底下的妃嫔时不时地凑句趣儿,总的来说看起来挺像是和睦的一家子。
这幅景象实在让人发笑,各自心里揣着盘算,希望别人看不出来,又都以为自己看透了别人,还让别人落自己套儿里了。
小时候上课,总以为把课本竖起来躲在后面讲话不会被老师捉到,长大了自己站到讲台上才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除非你人整个人缩在桌子底下了,否则,你做什么老师一般都瞧得明明白白,只有课本后的一个小死角,可能老师看不到,可这个死角范围很小,顶多就五厘米的距离,根本不可能掩盖得了一张脸。哪怕你非常幸运地把脸也藏住了,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是,那得多大的书、多小的脸啊,而且,你在课堂上要把脸藏起来做什么?这不摆明了有问题么?想来只是当时成绩还看得过去,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跟自己计较就是了。
现实的状况也一样,只要位置足够高,别人的小动作也很容易被发现,除非是在范围极小的死角里做点儿有限的小动作。课堂上只有一个老师在盯着,现实里,皇帝还有耳目爪牙帮忙,只要这个皇帝不太傻,寻常人的小动作是瞒不了他的。
景帝绝对不傻,相反,聪明得一塌糊涂,他的政治修为已经可以用智慧来形容了。梁王打什么主意,他不用想都知道,之前窦太后可是摆明车马要立梁王来做储君的。景帝一直拖着没立太子,最大的原因恐怕是薄皇后无出,而刘荣又实在不太合意,所以就一直拖着,后来被太后逼急了,迫不得己把刘荣拉出来顶上。
他一向纵容长公主,还同意了长公主给儿子定下王美人的儿子,又答应了刘彘和阿娇的婚事,最大的原因不是他偏疼姐姐和外甥们,而是要拉着长公主站到自己一边,在窦太后面前跟梁王争宠。纵容栗姬逼着薄皇后自请废位,为帝国最后的继承人的生母腾地方。
长公主的心思景帝也明白,女儿嫁刘荣给拒绝了,现在又要嫁刘彘,跟栗姬结仇之后就开始说刘彘的好话。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刘彘好,是真的,这只是景帝考虑的一方面,栗姬对景帝的无礼以及对景帝其他妃子、儿子的嫉恨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彘的优秀和栗姬的愚蠢让景帝一直在长子和第十子之间摇摆的心定了下来,族诛了栗氏。长公主对景帝与梁王之间竞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窦太后只有三个孩子!两个联手对付一个,结果不用我说了吧?所以阿娇嫁给谁,谁就会是下一任的皇帝。可栗姬不懂,偏偏王美人懂了。
景帝,他要易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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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入朝,景帝整天跟他一块儿在上林射猎,大事压到了朝臣的身上,窦婴算是重臣,得处理朝政,另一方面,今天梁王来了,太后的大寿就更要热热闹闹地办一场了,窦婴这个窦家非常得意的人才再次被拎出来操办。学舍的课便停了,学校停课,景帝却没放韩嫣这个住校生回家,反而嘱咐他安心住在宫里:“好好儿陪你家殿下。大过节的,太乱,先别回家了。”已经陪着他了,还要怎么“好好陪”?
前元七年十一月初,景帝调郅都回长安任中尉,理由是现成的:今年太后大寿,王、诸侯来得多,长安城的治安实在太糟糕,郅都不畏权贵“正得其宜”。苍鹰飞到了京城,权贵侧目,长安风气,为之一肃。
前无七年十一月己酉,景帝上朝后,迟迟没有回到后宫,连早饭都没吃就呆在未央宫大殿,整个后宫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有点门路的妃子纷纷遣人打探消息。不多会儿,消息传来:景帝一上朝便宣布了一道圣旨,打得众人措手不及——太子刘荣,被废了。
馆陶长公主的到来,为猗兰殿带来了更多的细节:“窦婴也是个傻子,偏跟陛下争,争不过最后还辞官,摆脸色给皇帝看,我看他呀,日子要难过喽。”
“姐姐真是和气人,到现在还在为窦婴担心。”王太后笑眯眯地。
“你才知道么?”
两人相视而笑。
“栗氏这会儿正发疯呢,谁管她!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说正经的,这几天你这儿的人都小心些,阿武正在老太太那儿套近乎,今天朝上窦家的人除了窦婴,可都没跟陛下对着干,我们家那位和平阳府上都老老实实地听陛下旨,偏向梁王那边儿的人这次也没反对,我看阿武八成也是想……”伸出手指指了未央宫的方向,“老太太那儿甭让阿彘去得太过了,让阿武看出来就不好了,长乐宫有我和阿娇在呢。”
“多谢姐姐费心了。”王太后就着坐着的姿势,直起身,伏拜了一下。
“哟~这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