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说得温和,望着莲兮的一双眼却是冷漠无情的。莲兮明知他心怀叵测,却挣不过他的蛮力,眼见着梦龙被寸寸拔出,绞得她掌中皮肉阵阵刺痛。情急之下,她不及多想张嘴便咬住剑脊。剑刃在她的嘴角剐出一串血珠,她却犹自不肯松口,拼尽了嘴上的力气与封琰争抢梦龙。
“你瞧瞧她这张狗嘴,与当年偷走玲珑的夭月分明是一丘之貉!她才不会乖乖交出剑来呢!惩治魔物哪有什么宽容,琰哥哥烧了她不就得了?”封潞看着她嘴边的血口,鄙夷地扭过头去。
封琰眼中寒光一凛,附在莲兮耳畔低声说:“我是有心想要救你,你若是不愿乖乖交出梦龙,等明日肉身在业火里化成灰了,我也照样能拿回玲珑碎……”
莲兮却不理会他,一味紧咬着梦龙。剑刃在她的面颊上来回刮擦,豁得一张老脸血肉模糊,直同厉鬼一般。座下的仙客看着不忍,纷纷劝她松口。
只听她嗓间一声呜咽,梦龙终究被封琰夺入手中。
“疯狗。”他嘴角微微一撇,小声吐出两字来。随即一扬手,将她甩在地上。
梦龙高举手间,封琰得意笑着,两袖雪白一展,这才为堂下的诸仙免礼平身。
众人还未称谢,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审堂外忽然丢进一个污秽的包袱,重重砸落在封琰的脚边。
不等他回过神,那不速之客已夺门而入。成百上千双眼睛,却没有一人看清了他的容貌,唯独见着一抹粹白的残影穿堂而过,仿佛白昼闪光,直冲封琰的身侧。鬼魅白影绕着他的腰际,飓风似的疾转了几圈,脚速之快,晃得人目眩神晕。猝不及防,狂风中探出修长五指,轻易一捞,便将梦龙取过手中。
幽萤微蓝的剑光,映着他轻狂不羁的笑眼,立时叫封琰惊怔。
粹白染血的烟云纱袍猎猎狂舞,好似胭云滚滚。云端的人儿满脸血污已然干涸,唯独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锋锐如常。他勾唇浅笑,毫不避讳地逼视着封琰,泠泠道:“封郁见过琰世子。”
第一一一节 白头饮恨 还卿无邪(5)
乌发森青,银丝刺白,娴雅亦轻狂。
两厢交缠,长垂腰际,是久违的背影。
封郁数千年不曾在九重天公然露面,乍一现身便踩上风头浪尖。被他夺过手中的雄剑梦龙直逼封琰的喉间,剑尖未至,暴戾的剑气已在他的颈间挑出一道血口来。
堂下众仙看得分明,惊愕之余不由纷纷起身。封郁的剑下,人人恨不得屏息敛气,哪里还有敢多嘴劝解的?偌大的厅堂鸦雀无声,只听封郁温润一笑,头也不回说道:“诸位仙友何苦大惊小怪,快请坐罢!”
他将梦龙收入袖间,总算叫各路仙友松了口气,唯独封琰面色惨白,连脖子上的血珠也忘了擦。他嘴角紧抽了两抽,才勉强堆出些笑容来:“哟,今日是哪里的邪风,竟把三弟刮来了……”
“这邪风好不顺畅,一路尽是毒虫苍蝇缠身,这才来得晚了……”
封郁回头一眼,只见莲兮了无声息地蜷缩在脚后。饱吸了鲜血的衣裙深红发黑,与遍地血水融为一体,却更是怵目惊心。
“郁哥哥好久没回来看潞儿了……”封潞娇笑一声挽过封郁的胳臂,却猛然迎上他一双急遽收缩的瞳孔,吓得她赶忙撒手后退。
封郁薄唇一勾,那片刻的杀意转瞬即逝,却在众人的后背留下一道阴恻恻的森寒。
他从血泊中抱起莲兮,只觉着臂弯间的身子枯瘦如柴,轻盈得不真实。
她气虚已极,像是苟延残喘的小兽,瑟缩在封郁的怀中,却唯独不愿他看见自己的面容。封郁的手刚撩开她额前的乱发,她便发疯似的左右挣扎。她却不知,薄薄一层白发,早已不能掩盖那一张剑伤纵横、面目全非的脸。
丝丝银发嵌入模糊的血肉间,唯有一双清澈剔透的眼眸,还是他迷恋过的模样。然而她望向他时眼中非惊非喜,只有一点鲜明的恨意,如锋芒锐利。
“梦龙在手,玲珑心齐全了……你可满意?”莲兮的嗓音粗嘎低弱,却刺得他眉头紧蹙。
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横贯在封郁的眉梢,随他一皱眉,血水哗哗灌入眼中,他却眨也不眨只盯着她看。
近处瞧着,莲兮才发觉封郁满脸满脖尽是刀剑的伤痕,稍浅些的已经结痂干涸,深些的却还在渗血不止。他身手了得,又有谁能将他折腾得这样狼狈?
眉心鲜血滚烫,滴落在莲兮的鼻尖,叫她心疼。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句挖苦:“只可惜我这又老又丑的身子,再不能给你心爱的女人当……”
“嘘。”封郁将她抱得牢固,微微一笑:“夫人若不随我归家,我又怎能满意?”
左手手心忽然汇入一丝温暖,夹着她熟悉的疼痛传入臂间。封郁倒握着梦龙送入莲兮的左手,梦龙顺势消融,缓缓隐没在她的掌心。
众仙哗然,将她一声惊疑淹没得干净。
封郁拥着莲兮缓缓起身,眼色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