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压在心口,移不去挪不开,那也就罢,还看不清这块大石长得甚麽样子,是圆是扁是大是小是黑是白,完全没有一点头绪,就白让压着,胸口发紧。
从热水中起来,那感觉还是没有消退,擦乾身子换上衣服,一边搓揉着湿透了的长发,一边还是觉得呼吸不顺。
多半是内伤的关系吧。
他想杜若针上的毒多半不能让寻常民间大夫诊断出来,不如去含香楼看看有没有江湖上有名的大夫在场,再寻求协助。事不宜迟,万一是什麽厉害的毒,赶着时间发作起来,那可不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
拉整衣领,整好腰带,束发时才发现习惯戴在顶上的紫金冠已经不翼而飞,再仔细回想,似乎和杜若激战中给树枝勾断了帽带,伸手去摸脸侧,还有一道微微发痛的伤痕。
自己在功力完好的时候都这样给杜若打得狼狈,全身上下伤得七七八八,杜若那恶煞星,果真是恶煞货。这次是侥幸仗着自己门中剑法杀招「回天」和萧珩显然江离春出品的火弹,好不容易才给逃过,下次要是碰上,说不定也就没这麽好运气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场恶战仍然心有馀悸,要是哪一招差个一分一毫,恐怕他或萧珩都留不下这一条命。饶是如此,如果江离春没有即时到来,他们也会落个一死一伤。
但是两个活下来的人,还是有一个要走向死亡。
柳秋色心头微微一凉,蹙紧眉头哼了一声,想要驱赶开那种不祥的感觉,提剑便步出了上房,准备往含香楼去。
从客栈到含香楼的路程,大约是马车三日车程的距离,一路上柳秋色就在马车内调息,内伤好了六七成,觉得气力比在客栈之时好得多了,待得到了含香楼势力范围内,柳秋色这名字一报,立时便有含香楼楼人来迎,礼数周到,准备齐全,就怕哪一丁点儿小细节让这柳二公子不满意不舒适了,尽心尽力,钜细靡遗,宾至如归。
马车换了,楼人捧着一盘亮澄澄的银子代付了车资,恭恭敬敬把柳秋色请下车来,迎上楼中准备的车马。车马到了含香楼门前,又是恭恭敬敬把柳秋色给请出车子,拱手抱拳地迎进楼中。
主楼内大堂极为宽敞,中间有个极高的天井,四周栏杆漆着暗红漆色,桌边摆放几盆插枝海棠,有西府海棠、垂针海棠等各种名贵品种,一派富丽堂皇。含香楼楼主风逸华早已闻讯候在里头,一见柳秋色那张清丽无双的容颜,立刻笑着一展折扇,快步迎了上来。
「秋色,你可让我好找!」
风逸华那翩翩潇洒,笑容与海棠相互辉映,极为夺目:「你追去玄仙教主一日一夜,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连个讯儿也没有,我担心你安危,派了几个家人满江南地找你,就怕你着了玄仙教主那大魔头儿的道儿,这番回来,可让大夥儿都放心了。」
见柳秋色眉眼四下一瞟,风逸华观行知意,说道:「其他正派的同道都在东厢里头,兄弟遇上了什麽事情,我自会尽力解决。」
柳秋色顿了一顿。
「……也不是什麽事情。因为一些缘故,我与毒手荼靡杜若交上了手,给他暗算了,不知暗器有无淬毒。」
风逸华见他含糊带过,知他是不愿说明,也极有风度便不追问,只道:「这个容易,适才正巧有位高人来访,便是人称毒中之最的七步死。会毒之人,自然便懂医理,你随我来,我替你引见引见。」
七步死,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七步死,同样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
七步死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没有人知道。
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成为死人。
见过他的人,都再也说不出话来。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和「毒手荼靡」杜若不一样,七步死甚少涉足江湖,也甚少为非作歹。
他只杀过三个人。
第一个是西陵国上一任皇帝乐光,谥号宝成,是为宝成帝。
宝成帝驾崩,监国太子怀瑾即位,年号永瑜,人称永瑜帝。永瑜帝元年,北方燕然来犯,五十万大军压境玉庸关,举国上下,莫不惶恐,这一年,七步死杀了第二个人。
七步死杀死的第二个人,是北方燕然的大司马大将军,叶元章。
同年,七步死用了一种不知名的毒,放倒了燕然的五十万大军,阻止燕然南侵,保住西陵国江山万里。
七步死杀死的第三个人,也是目前为止最後一个人,是帝封北静王,当今皇上的血缘族亲,当今皇上的同父异母之弟,北静王怀瑜。
七步死出入禁宫如入无人之境,三入三出,静悄悄的摸走了三条尊贵无比的性命。
宝成帝死在太和殿。
叶元章持着燕然战书,死在使节休息的偏殿。
北静王怀瑜死在万章阁,也就是永瑜帝的御书房。
传说,这三个人,从毒发到身亡,行走不能满七步。
风逸华只将柳秋色带到房门口处,轻轻敲门,听得里面传出高傲的嗓音,慢条斯理:「进来。」
柳秋色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轻轻的「咦」了一声。
虽然对方全身罩在黑色的软碧纱斗篷里,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此人的身型,比柳秋色略矮一些,身材则是细瘦均匀,乍看之下,可看出是一个青年男子的身量。
但是柳秋色不是因此惊讶。
柳秋色惊讶的是,这个人他早已熟识。
即使没有看见斗篷下方的脸孔,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