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萧珩眼明手快伸手抱住,没让柳秋色跌到温泉池里头去。
怀里的身躯颤抖得厉害。不,几乎是在抽搐了。
「柳二公子!」萧珩大惊,不知道柳秋色为何突如其来的痛成这样。
柳秋色痛得说不出话,心知是「玉魄香」毒发,只是没想到厉害成这个样子。但他可是燕王府出来的人,什麽痛不能忍受?也没呻吟也没惨叫,只是白着一张脸蜷缩成一团,狠狠咬住下唇。
这一咬咬得萧珩都心疼了,下唇顿时现出了血丝,可见那痛有多痛。
总是抱在怀里疼爱的身躯因为痛楚而在水里翻滚,绷紧的肌肉线条,在在说明着身体里面撕扯般的剧痛。
萧珩不是笨人,很快就联想到杜若针上的毒。但他并非专精於医药,怎麽样都不能帮柳秋色解了这毒,所想的唯有如何让这人好过一些。
柳秋色痛得神智模糊,哪里还顾得这里是温泉池还是什麽,也顾不得自己不识水性若掉下去铁定淹死,只是一个劲儿的翻滚挣扎,搅得池水四处乱喷,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却没有缓解一点。
迷糊的神智里能感觉到萧珩一直紧紧抱着他。
像害怕失去什麽一样地抱着他。
如果……如果是这个人的话……
然後就没有记忆了。
痛晕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是躺在藏宝室的寒玉床上。
後面传来热度,萧珩的手臂绕过来箍住自己的腰,带着一点占有欲的保护。
身上穿着崭新的单衣。
背後的伤可能重新换过药,又包扎好了。
疼痛消失了,意识也清醒了。
这成什麽样子?居然和这大魔头同床共枕的,本来两人是纠缠不清的恩仇,他可不要演变成纠缠不清的暧昧。
一个燕王已经够他烦的了。
但自己……为什麽下不了决心摔开他的手?
查觉到自己的犹豫,柳秋色真是要吐血了。
还有观音岭上也是,自己……为什麽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这麽跟大魔头走在了一路?
明明是不可以的!
该不会……该不会……
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柳秋色的脸颊在抽搐。
怎麽可以!
他堂堂一个正道里响当当的人物,怎麽可以爱上这个大魔头!
只不过几次肌肤之亲,几次你救我我救你的恩怨,不,那温柔的感觉一定是错觉,魔教中人诡计多端,恐怕有什麽大阴谋。
再说了,他柳秋色,怎麽能……怎麽能就此雌伏在这大魔头身下?传了出去,岂不沦为天下英雄的笑柄?
正邪不两立,何况他还不想身败名裂,这件事就此打住,就此打住是最好。
怎麽就此打住?
眼光望向旁边那把长剑,隐隐动了杀意。
两人相识至今,第一次柳秋色毒发,萧珩救他一命;第二次萧珩中了杜若的春药,柳秋色舍身救他,算是还报;第三次柳秋色在观音岭上救他;第四次……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把人丢到水里,再把人捞起来这种事情,用柳秋色的逻辑来看,还算是成立的心软。
这样算扯平,不过「荏苒又东风」毒发,萧珩又救了他一次,不管萧珩原来心里打的什麽主意──柳秋色怀疑这正好称了萧珩的心意──但救了他是事实,柳秋色就是这样的死脑筋。
怎麽算来算去,都是他欠萧珩一命的样子。
……啧!
但今日不把萧珩结果在这里,後患实在无穷。
眼神一狠,正要研究用什麽方式杀死萧珩,後面的人动了一动,依靠到他耳边:「好些没有?」
啧啧,心软了。
这个人是真的关心他。
姑且不论原因,但最起码的关心,柳秋色还是感觉得到的。
「毒发的时间过去,就没什麽感觉。」
柳秋色翻身坐起来,尽量保持着自己不去看萧珩。
看了,也许会动摇自己的意志。
不管自己的感觉怎麽样,玄仙教兴风作浪,为祸武林,都不应该让萧珩再留在这个世上。
唯一能做的,也许……
「是杜若的毒?」
萧珩也跟着他坐起来,总是没有什麽语气的声音问道。
「玉魄香。」
柳秋色估算着长剑和自己的距离。
非常令人欣慰,是一伸手就拿得到的距离。
萧珩从後面抱住柳秋色:「我杀了他。」
就在那一刻,最好的时机,柳秋色手腕一翻,夺过床边的长剑,剑光翻处,直直刺落自己胸口!
「柳二公子!」
萧珩大惊,出手要拨,但被柳秋色从前面挡着,电光石火间只来得及略略拨偏了那冰冷长剑的准头,剑锋就刺透了柳秋色胸膛。
但刺透了柳秋色的胸膛还不够。
那把骇人的长剑刺透了柳秋色以後劲力不减,从柳秋色的背後穿出,然後插入萧珩的心窝。
「……我这一命还你,咱们……咱们扯直了。」
柳秋色艰难地咳了两声。
本来他没有说这话的时间的,按照原本的计算,剑锋会直接刺穿他的心脏,夺去他的性命,再刺透萧珩的心脏。
就因为是萧珩拨偏了那麽一点,才差着心脏几毫寸贴掠过去。
不知道……他伤得怎麽样……
大朵的血花咳出来,洒在萧珩给他换上的单衣上。
「正邪不两立……我……不能循私。」
胸口的伤极重,光是说话,口中就涌出了狰狞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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