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凤鸾一觉到天亮。梦中有些什么,回想只是想不起来。她无端怅然若失,兰枝小声来提醒:“要做送人的东西呢。”
“啊呀,”凤鸾惆怅顿失,急忙忙梳洗过,往厨房里来煎青芹饼子。高汤里泡了一夜,小火煎得两面焦黄,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烧火的来安咽一下口气,桂枝记得昨天的仇,正好取笑他:“等送走的送走,老爷奶奶姑娘用过,我们用过,余下的,你和守门的大黄一起用。”
凤鸾又要笑,用小小红漆食盒子装好,兰枝换上出门的衣服,打扮一新,凤鸾送她到门首,又交待:“要是公子肯见你,说话不要造次。”
“他不会肯见我,”兰枝这样说过,还是答应下来,凤鸾看着她背影走远。隔壁门声响,走出韩婆子的媳妇兰芬,红肿着眼睛,怯生生道一声:“好。”
凤鸾见她手背上肿起来几道伤痕,怜惜地过来拉着看道:“又挨了打,可怜嫂嫂,可用过早饭,没有就到我家里来用。”
兰芬是韩婆子家里买来的媳妇,来的时候只有十岁,算半个童养媳,挨打骂也罢了,有时候还不给她饭吃,见到东西少,哪怕是猫儿扯走了,也要怪兰芬偷吃。
凤鸾这样一问,兰芬眼圈子更红,凤鸾见左右没有人,只有街口几个开店的邻居在下店门板,带着兰芬进家里,到厨房让来安盛碗粥给她,又给她几个饼子吃。
才吃了一个,外面传来骂声:“哪里去了,不是偷跑了吧!”狼吞虎咽正在吃的兰芬,手上半个饼子吓得掉在地上,拔腿就往外跑。凤鸾跟在后面:“别摔着,别跑。”
韩婆子吊着三角眼,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暗红色衫子,下面是黑色裙子,四十多岁的人,打扮得油头粉面,发丝上黑浸浸,只怕倒了一瓶子头油。
见兰芬出来,韩婆子上前扯住就是两个耳光,边打边骂:“让你扫门前地,你扫到别人家去!”凤鸾知道韩婆子不是客气的,跟出来解释:“妈妈别打她,是我烦她一件什么,请她进去坐一坐。”
兰芬的衣上,掉下几点饼屑,兰芬一把接住,用手指沾到嘴里。凤鸾看着心酸时,韩婆子又要打她,把凤鸾一起骂进去:“当面扯慌!这是什么,这是吃的!外面欠着一屁股债,离卖儿卖女不远,还有闲钱给人吃的。”
把兰芬又打几下,打得兰芬呜咽着哭,韩婆子提着她耳朵,骂骂咧咧把她提进去。
凤鸾气得圆瞪杏眼,手扶着门气了又气,陈老者的门依呀打开,他缓步出来:“街坊这些年,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回去吧,好心人总有好报,这不你们家听说又要好起来,这商人有了本银,就能生利息。这利息滚利息,以后她要看你们家脸色也不一定。”
邻居,也不全是好的。陈老者出来劝一劝,凤鸾进去生气。过一时出来看兰枝,见到兰芬出来扫门前,凤鸾无奈对她笑笑,韩婆子这样时候,凤鸾不敢再喊兰芬。
兰芬见身后门里无人,自己过来道:“姑娘快别气,全是为着我。反正这当媳妇的日子,哪一家不是在熬。”
凤鸾陪笑:“可不是,”心里头凉嗖嗖一片,自己要是嫁到这样人家,有这样的恶婆婆,那可怎么好?
周姑娘被邻居兰芬一番话,弄得门口站不住,又到房里乱思忖去了。她到了成亲的年纪,这些事情时常会出现在心里。
她挂念的兰枝,把东西送到郭家。郭老爷子又不在,去给郭朴寻一味什么药。郭夫人去邻县给儿子最后落实亲事,昨天晚上就出了门。
门人接下来送给长平和临安,出来给兰枝一百赏钱:“回去对周奶奶说费心,别的没有话。盒子,晚些再来取吧,怕公子吃过有话说。”兰枝就此回去,路上想到有东西缺,又往街上走。
她走开刚两步,郭三奶奶气喘吁吁提着个食盒子过来,殷勤地直奔郭朴房中:“这是我亲手弄的,说公子有个好医生,我喜欢得一夜没有睡,只念佛了。要是公子能好,这全是佛祖的恩德。”
褚敬斋本来就有些怪涎脾气,房中听到这些话打心里觉得奇怪,念佛能好,还要医生当门神贴吗?
长平应付郭三奶奶走,把食盒提进来对褚敬斋笑:“见天儿这些吃的送来,公子加上咱们,也吃不了。再说公子从不吃这些,周家前天送来的,是公子偶然闻到香才吃一、两口,这些咱们挑好的吃了,余下的散给别人。”
三个人毫不客气,把所有食盒打开挑一挑大嚼。郭家的食盒子最小,褚敬斋才受了郭三奶奶暗里的气,他取笑取笑别人:“这么小的盒子,能送什么来?”
打开还没有看,临安说了一声香。长平又笑:“这周家奶奶没听说多有手艺,怎么送来的,又是喷香的东西。这是什么,这小饼子有什么稀罕?”
两寸见方的饼子,黄澄澄带着青芹香,褚敬斋假医生之名,先拿在手上:“我吃吃看,或许公子能吃。”
闻的时候知道是芹菜,吃到嘴里夸一声:“不错。”长平和临安也不退后,一人一块抓在手上,另一只手胡乱去开别的盒子,见郭三奶奶送来的,是油汪汪一盆鸡汤,又有手包的小饺子,看着好看,咬一口全是肉。
褚敬斋冷笑:“她们家一年到头没吃过肉,病人饮食要清淡。”长平嘻笑:“她说吃肉长力气,她要送来全是这些。”
几个人边说边吃,褚敬斋大叫一声:“不好!”长平和临安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