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汪五爷的喝声,汪家的人全变了颜色,齐唰唰地瞪着郭夫人。郭夫人不惧不怕,微微一笑用帕子拭拭嘴角,和颜悦色地问罗氏:“老太太,您看呢?”
罗氏用混浊昏花的眼睛对着郭夫人看,她看到郭夫人胸有成竹的精气神儿。罗氏举起手,让全家人坐下来,再对郭夫人沉声道:“郭夫人,我们家什么生意都做,就是这生意不做!”
“老太太,您听我说。”郭夫人不紧不慢地道:“我儿子不管好得了好不了,也是个五品官儿。这满省里您寻一寻,也是数得着的。除了省里有一个四品的大员,再以外,就是五品和五品以下的官员,这官职不辱没你们家姑娘。”
汪家的人全直着耳朵听,跑到汪家来买人家女儿,也只有郭家敢这样做。
“再来我们郭家虽然十二房,您也知道是各房头各自营生,铺子里一星半点儿的,全是我们这房头自己的,”郭夫人顿上一顿:“这以后,全是我儿子的。”
这话很诱人,汪家的人眼光,又齐唰唰地全对着罗氏看。郭夫人来了几回,对汪家的人更是了解。
以前汪家有和郭家结亲的意思时,郭家上下是全说好,只有郭朴将军眼高心大,他为自己的前程,要在京里寻亲事,郭夫人也依着他。
现在郭家转过头来主动示好,又在生意上做出调价的举动,一个是示好,一个是示威。
罗氏虽然老眼昏花,心里却不迷。汪家现在的生意上,罗氏还有一定的发言权。这是长房独女的亲事,她一定要拿主意。
说白了,这两家结亲事,换了以前,为的是钱。现在汪家还是为钱,而郭家第一个为钱,第二个为自己儿子着想。
罗氏左看看儿子们,右看看媳妇们,她淡淡开了口:“郭夫人,你得容我们想一想。”郭夫人笑着站起来:“那我不再打搅,明儿我再来陪您说话。”
她出了这样一个难题给汪家,自己笑容可掬离去。罗氏动也不动看着郭夫人的背影,直到看不到,才沉下脸道:“喊金贵来。”
没多久,一个俏丽的少女进来,生得瓜子脸儿杏仁儿眼,眼珠子灵动,一看就是机灵相貌。罗氏见到她就喜笑颜开,让她坐身边,把卖身契给她看:“你也不小了,这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
金贵不动声色看了一遍,没有变脸色只是颦眉若有所思,再道:“郭家只娶我一个,我就答应。”
“金贵,你不去郭家,一样配好人家,还是好好的好人家。”汪五爷生气地道:“这郭家太不像话,这是欺人太甚!”
金贵的父亲汪家大爷倒不这么看:“郭夫人不是拿人开玩笑的人,她有这样的举动,就有她的心思。”
“她能有什么心思!金贵又聪明又机灵,肯嫁就不错了!”汪五爷还是这样说。金贵细声细气地道:“以我来想,郭公子只怕病得重不能好,郭家出这样的契约,有怕郭公子没了,我带着家产再嫁人的意思,也有怕郭公子没了以后,他们家全没有人,我招赘别人。”
罗氏微微而笑点点头,从金贵手里提起那张纸,掂给儿孙们看一看,道:“郭家最知道我们汪家,他儿子病得起不来,还敢上门来好手好脚的金贵,为着什么?为他们家后继要有人,以后家业有人料理!”
金贵嫣然一笑,笑得面颊上两个酒窝加深。
“金贵好手好脚,郭家还敢送卖身契来,为着什么!”罗氏苍老有力地声音又响起:“你们遇事要想一想,奇怪事情必有原因。郭家是独子,他起不来也好,没了也好,家产全是金贵的,他们有担心,也是应当!”
汪家五个儿子一头:“还是母亲见事明白。”另外四房的妯娌们,还用妒嫉的眼光瞅着金贵。金贵的母亲心里喜欢,商人心里最清楚,有钱才有地位,有钱才有笑容。
郭家有多少钱?以汪家来看,认为应该比汪家多,不会比汪家少。
罗氏再道:“还有,曹家的亲事郭家也在谈,郭老爷子从我们这里走,直接去的曹家。曹家一向走水路,想在地上占脚根一直没有站得住。咱们家可以不答应,曹家要是答应了,以后对手又多一个,有了郭家的支持,曹家也就强盛起来。现在是哪一个嫁到郭家去,就有郭家的钱。”
厅上鸦雀无声,罗氏咳了几声,再爱怜地抚一把金贵:“好手好脚的人到处都是,郭家那样家产的人,可只有一个。金贵呀,你自己拿主意吧。”
金贵仰起面庞笑,正要说话,外面一个家人进来回话:“我跟着郭夫人,见她的车子往邻县曹家去了。”
罗氏面色大变,厅上的众人也一起变色,纷纷道:“岂有此理!和我们谈不拢,才能去曹家吧。”
“曹家算什么,不能和我们家比!”
“静一静,”罗氏制止住众人,问长子汪大爷:“你是金贵的爹,你说呢?”汪大爷这几次见郭家人,早就想得明白,这一会儿想得更明白,对母亲道:“依我看,郭公子病得不轻,只怕随时不行。郭家这不是一万两聘礼买金贵,后面是郭家全部的家产。我也是这样看,郭家怕娶的人守不住,才有这个契约出来。”
罗氏淡淡道:“就算曹家也嫁也没什么,曹家的女儿,哪里是我们金贵的对手!”金贵笑得恬然:“祖母,郭家全部的家产,总有几十万两银子吧。自从他们来过,我算了算,好像还不止呢。”
好手好脚的人到处有,金贵是标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