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和事佬儿,是主管家里大权的婆婆,三个少夫人不敢说不字,汪氏也在咀嚼郭朴的话,凤鸾淘气,那就是说她小,汪氏感觉出来的意思,是郭朴说她理当让一让凤鸾,她小呗,小了快一岁不是。
再说汪氏辛苦,汪氏难免有些激动,因为她最近认为郭朴偏心,从红木楼梯出来的时候,汪氏就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她能排遣,一直放在心底自己也不察觉。郭朴说她辛苦,汪氏火气下去一多半。
她自己很明白,今天的事怎么出来的,汪氏这就偃旗息鼓得多。
曹氏对凤鸾微笑,今天这事不管原因如何,她赢了。公子说她淘气,用淘气两个字,把打架的事全盖下去,郭夫人又亲自来和事,这事情就算过去一多半,就是单独对凤鸾再提,事情的轻重也不再一样。
手在郭夫人手中的凤鸾,一半心思在郭朴说自己“淘气”二字上,一半心思被郭夫人手中的温度温暖,她偷偷去看郭朴,遇上郭朴没好气的白眼,凤鸾如小兔子奔跑般收回自己眼光,还在自己的心思里。
郭朴再加上一句:“凤鸾从来淘气,从来不听我的话,从来……”凤鸾有几分可怜的看着他,不要再说了行不行?郭朴一笑闭嘴,要是听自己的,怎么会擅自去打汪氏。
汪氏太机灵,太机灵的人想得不少,她垂下头,觉得郭朴在说自己,汪氏要是把郭朴的话放在心里,就没有今天这一件事。
曹氏觉出来味儿不对,故意道:“这房里火盆烧得暖,公子也不能太暖着。”郭老爷子呵呵笑:“是我们都进来,人多就显得暖,我今天就不走,和朴哥说集市上好玩的事。”
最有眼色的汪氏把椅子往床前挪动,郭老爷子换过去坐,欠着身子半白胡须飘到床沿上,对郭朴聚精会神地道:“那一家你最爱吃的面,我今天吃了,要给你带回来,又怕放久不中吃……”
郭夫人和丈夫笑一笑,带着另外两个媳妇出去,凤鸾等她们全出去,回房去梳洗。兰枝和桂枝在外面偷听得差不多,一到房中就大喜欢呼:“我们今天没输给她。”
打架没输!
夜晚来到这个城市里,小巷子里熄灯睡觉,长街上最晚的铺子也上门板下灯火。只有做夜生意的几点光亮,和雪光星光争辉。
郭家的院子里,几个上夜的人慢慢走着,挑着灯笼一处一处查到,在郭朴房外更看得仔细,才和梆子声“梆,梆”一起离去。
凤鸾没有细听,不知道是二更还是三更天,她睡不着,起来坐在榻边发怔。窗户开着一角,有风过来,随即被房中温暖消融。凤鸾不觉得冷,她只着玫瑰和金二色的小袄,头发微毛,扶一扶挽髻的簪子,慢慢走到郭朴床前看他。
见郭朴鼻息沉沉,一动不动,凤鸾还是不想睡,掩口打一个哈欠,在床前放鞋子的踏板上坐下,背倚到床沿,曲膝支肘手放到下颔下,出神想着心事。
怎么会睡得着?又怎么会没有睡着?凤鸾想不通明天会如何,后天郭朴会不会发作,她只坐着对火盆发呆。
“去睡,在这里单薄衣服找病生。”郭朴说话了,他睁开眼睛见到凤鸾这样,又把眸子闭上。凤鸾没有动,抚一把肩头也不冷,还继续坐着时而鼓起嘴,时而颦着眉。
有一刻钟左右,凤鸾才想说话,是想好的,没有打结很是流利:“是我的旧邻居兰芬嫂嫂,她家里苦要寻工做,咱们家里要人,我让兰枝告诉她来,她没做过细活,见人又不会说话,家里人都嫌弃她,打发她铺子上去捡中药,说她不会又骂她,汪家的今天来,就是要撵她走。”
“好了,我都装看不到,你还要怎样!”郭朴既不冷淡也不多体贴。凤鸾对于这句话,不觉得奇怪,也不觉得欣喜,她幽幽怨怨转过头,心中涌动着话,很想对郭朴说出来。
感受到这眸子里的炽热,郭朴缓缓睁开眼睛:“让我想一想,我见到你们也头疼。”凤鸾垂下头,雪白的颈项在烛光里更显细嫩,郭朴再一次道:“去睡吧,不要再想。”顿上一顿,又道:“你只跟着我,还真的不能放你乱出去。”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凤鸾拔下头上簪子,无意识地划着地,慢慢道:“兰芬前天来,我去看她,母亲的丫头骂她倚势欺人,后来她去铺子里,我又听到有一个亲戚说闲人太多。”
郭朴所以没过问,由着她们所打,就是他也感觉到这些话势头不对。他没打断凤鸾,由她的话语静静流淌在房中。
“啊嚏,”凤鸾用自己的喷嚏结束话语,郭朴笑一笑,凤鸾真是个孩子,打发她去睡,第二天早上不忘问她:“头疼脑热没有,你是陪我的,你病了,我怎么办?”
凤鸾孩子气的一笑,手里抱着铺盖放好出去。汪氏来请安,格外小心格外担心地问郭朴:“铺子里招的人,昨天说好要辞退两个,公子看行不行?”
“你作主!”郭朴说得斩钉截铁,汪氏低下头:“不会又是认识谁来的吧?”郭朴安她的心:“我信得过你,你不用多心。”
汪氏辞出来,和凤鸾擦身而过,难免有一个得意的笑容。凤鸾一个早上,难免又有懊恼在面上。
到中午,郭朴打发凤鸾回去用饭,对长平道:“昨天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出来了?”长平上前一步应声道:“是,是为一个雇用的年青妇人韩张氏,小名叫兰芬,没有出来做过活。她来的时候,周氏少夫人的丫头带她过来,管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