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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叶沧忙得四脚朝天,才跟着管家把父亲寿辰之事弄得个七七八八。请柬、菜肴,如何接待,又如何与宾客说辞。好在叶沧从来就是个伶牙俐齿的,否则像叶清这样不温不火的性子,这事儿还真是做不来。
生辰这日,叶清穿了身服帖蟹壳青的长衣,带着捧着那精致盒子的阿无,早早便到了前厅。叶沧本是在张罗来客,见了叶清,就立刻把手里的事儿全递给老吴,自己嗖地窜到叶清身边:“礼带了么?”
“当然带了。”
“是什么是什么?让我先过过目?”叶沧伸着头,直往阿无那里看。
“你就不用看了,父亲肯定满意。”叶清笑得志得意满。
“这么有把握?”叶沧挑了眉。
“嗯。”叶清点头,他身后的阿无早就把那盒子贴胸抱着,生怕叶沧或者别的什么人来碰到一丝一毫。
“行行行,阿无你这么抱着累不累,我不看了还不成么。”叶沧甩甩手,扭头道,“我忙去了。”
叶清看着他弟弟的背影,忍不住想笑。阿无凑过来,轻声问道:“你爹真的会喜欢?”
“……大概吧。”
“别再出什么……”阿无嘟囔着,然后看了眼叶清,立刻安静,“我闭嘴。”
此后的事,并没有多么值得讲。富庶人家开席设宴总是要极尽奢华,宾客献礼当然也是挖空心思,叶老爷叶凌云虽然满面笑意,但依旧宝刀未老,风度怡然。
听叶沧说,他送的是一柄白玉云纹如意,叶滔送的是一件从不知何处淘来的檀木摆设。当然宝贝们都被妥善安放在锦盒中,叶清的那一对青玉琉璃尊与其他物件一同被记在账目上,存在偏堂中。
大家族开宴,多得是人向父亲敬词敬酒。叶沧和叶滔也都很能讨父亲的欢心,叶清除了站起来讲了一句场面话,便再无别的动作。大家吃的酣畅淋漓,倒也没什么人计较叶家二子的过分安静。
叶清饮了些薄酒,便将筷子搁在一边,仍旧没什么胃口。说实话,隐匿于喧闹之中,总比让他暴露在,他与父亲永恒尴尬的静默中,来的好得多。比如这筵席与上次那顿家宴来比,他还是宁可多吃几顿这样不被人关注的大筵席好了。
父亲坐得离他有点远,父亲在不停地与人对酒,在不断地应和着大笑着。虽然叶清知道,那笑容不过是回礼性的应付,不过总比对自己冷目看起来舒心得多。眼前有人喝得酩酊,有人笑得疏狂,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朗声吟诵,叶清将眼前的其乐融融看的一清二楚,虽然这些快乐,一样也不会涉及他,一样也不会属于他。叶家二子的名头……早就不那么响亮了。天命有限,所有的快乐和不快乐,甚至在这府邸的日子,对叶清来说,都是可以倒数的。
叶清那双清澈的眸子中,究竟还是有些落寞。
第二十三章:急召
筵席完毕,叶沧又忙这去送客,叶凌云已是半醉得舌头都大了,被管家拂去了自己卧房。叶清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如释重负,与阿无一同回了别苑。
叶府闹了一日,到了天擦黑,才安静下来。初秋已经过去了,院里树上的叶子落得不剩几片了,天黑得一日比一日早了起来。自从叶清察觉到自己的病之后,万事万物的细小变化全都看得真切,生怕看完这一眼就没有下一眼了,连他自己都自嘲心眼越发小起来了。
叶清吃了晚饭,正准备歇下,却忽然有小厮来通报:“二少爷,老爷叫您去一趟。”
“现在?”叶清有点意外,原以为父亲已然醉了,应当早就歇下了才是。
“正是。”
“现在?!”阿无伸了一耳朵来,立刻蹦了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阿无别闹,父亲叫我去,你掺和什么。”叶清理了理衣带襟口。
“……天黑了,我替你拿灯笼……披风也带一件的好。”阿无忙着点灯笼,拿披风。叶清整理好衣服的时候,阿无已点好了灯笼,将那披风递给叶清,眨着眼睛瞪着叶清。
“……”,叶清一边把披风穿在自己身上,一边无奈道,“灯笼我自己会打,披风我也会自己拿。”
“我……我就在门外等着你。”阿无低声道。
“……父亲也许只是有些话要对我说,你别这么……”叶清觉得阿无怨念的眼神都要滴出水来,忍不住拍拍他的小脸。
“行了,别这么看着我,要走就一起走吧。”
阿无忽然就变了脸,勾了嘴角直点头。
一路无话。阿无就在叶清身边点着灯笼,橘黄色的柔光在黑暗里映亮了两人的脸庞。秋风已起,掀起了叶清的披风衣角。
阿无不讲话,叶清自然一直都是沉默。叶清觉得这几日,阿无有些出奇的安静。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有了心事。
叶清哽了哽嗓子,看着点着灯笼安静跟着的阿无,心中渐渐泛起些温热。
长夜永寂暗无光,谁人挑灯点微芒。
阿无,多么美好的存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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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等我。”叶清解了披风递给阿无,两人双双驻足在父亲卧房庭前。
父亲庭前两树矮桂早已谢,两捧细碎桂花落在树前,一地惨淡的明黄已在黑暗中看不真切。阿无想再跟两步,却很识趣的住了足。
叶清转身走进黑暗中,离开阿无手中的灯笼,再走近父亲房中那点光亮,这黑暗中独自走的几步路,走得恍惚忐忑。深深吐了口气,推门,踏入。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