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晏冉打心底的松了一口气,不问最好,毕竟泥人还尚有三分气性呢,若是究根到底,夏清涵脾气再好也少不得要恼她,彼时是打是骂也都难说——若大发雷霆,再不肯理她了……该如何是好?手指漫无目的的攀上夏清涵的耳后,拨那一帘青丝,想着,出了这片破林子,外头总有千千万万的两脚羊任她摄取,不该打夏清涵的主意的。
且,何必打她主意?
可这穷酸地方没见半个人影,兼之夏清涵那一身修炼j-i,ng纯的内力仿佛一处明晃晃的金窑,觊觎个把月,却是又怪不得她了。
思及此处,晏冉暗暗咬唇。
说来,自她养蛊后,检索回忆,忽忆起她门中有一借蛊虫窃人功法的秘术正合她用,晏冉对此曾一度垂涎,苦下功夫研读过,只是可惜当日门中修习蛊术者已然断绝,留下的残本也涩会难懂,多靠揣度,一番折腾后也就不了了之。以往看,此术凶险y-in毒,伤人伤己,修习实非上策,但她现今经脉已废,内力十不存一,自忆起后,夜间辗转反侧,思慕渴求,对她有无穷大的吸引……凶险如何,再绝的绝地也叫她熬了过来,若要复仇,自然是得走捷径了——而眼前,不就是一通天大路吗?竹心小筑的主人,九派其一,内功心法堪称独步。且,她与她朝夕相处,日日同榻,加之毫无防范,可说是唾手可得!
又如何能不惦记?
何况她本就认为她欠她的。
晏冉神思飘了一会,手下不知轻重的扯痛了夏清涵的发丝,将将回过神,这才撒手,余光不动声色的掂量完夏清涵的神色,便听夏清涵道:“为何要支使开柏来春?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晏冉闻言目光一寒,随即意识到自己神色不对,立时将视线从夏清涵身上移开,撇嘴淡淡的道:“我身上大大小小这么多伤,向那老头讨点珍稀草药又如何,顺带让老头子拉练拉练筋骨——又不是向你讨要,怎小气巴巴的问东问西起来?”
夏清涵安静一会,苦笑摇摇头,再度终止话题,心疲神倦。因她提及自己的伤势,便顺势拉过她的手腕,仔细抚过她腕上的伤口,叹了口气道:“你自己也知道‘大大小小那么多伤’,怎还是这么不顾惜自己的?”
晏冉轻哼一声,收回手道:“若非这样,你焉有命在?”
话敷一出口,晏冉便想到若非自己先下蛊,又何至于此?思及此处,心里又是一阵糟乱,干脆闭眼放空,不去琢磨,没骨头似的偎在夏清涵身上,圈完腰身,又枕上肩膀,也不管夏清涵喜不喜欢被这样粘着。
夏清涵由她抱着,思绪飘了一飘,又回到怀中人身上,开始默默计数曾见过的,晏冉身上的伤处,待数个清楚,心里一阵怅然,轻声低语道:“我愿你平安顺遂,却不知你索求的又是什么……”
肩上的人微微一动,夏清涵等了半天依旧无人作答。
明明气息沉沉,圈揽的手却不自觉的点滴收紧,不知到底是睡是醒。
☆、第 26 章
七日时限转瞬即逝,栢来春心急火燎的赶回到竹心小筑,却只见一座空空如也的庭院,寻不着半点人迹。柏来春面色沉沉,思虑夏清涵是否已遭毒手之际,余光瞥到一面竹壁上,见其上刀削剑凿,歪七扭八的留了一行书,笔画生涩的写出“竹林后山,断崖峭壁”,一瞧便知当是那南蛮妖女所留。
柏来春瞧完眉头大皱,心里寻思为何晏冉要改约在如许远的险地?莫非是有后招,到时以夏清涵为要挟,逼他跳崖不成?
左思右想没得个头绪,干脆抛到脑后,兜好那一大包奇珍异草,循着那南蛮妖女的指向径自去了。
竹林后山的峭壁断崖险绝,早两百年是沉水观的主观,也曾显赫一时,后时移境迁,沉水观落败,这道观无人打理,塌的塌垮的垮,百年下来,说是道观,头顶却是连片瓦都没有,只剩一片荒草丛生的残垣断横,连着背后的一眼望不到底的幽幽深谷。
而那南蛮妖女眼下便在观中坐着,背着断崖,肩上依着夏清涵,笑盈盈的看着柏来春。
柏来春觉得眼前这幕实在碍眼,心里虽恼,却也只得哼上一声。
叫晏冉听见了,脸上笑意更深,勾了勾夏清涵的发梢,冲着柏来春道:“你这鳏夫倒也守时,东西呢?”
柏来春听得咬牙切齿,动真气把手中包袱往半空一甩道:“给你!”
那包袱来势极沉,啸出一阵风声,晏冉不敢用手接,拿刀去勾那包袱,却还是叫那来势震的虎口隐约发麻。晏冉心下骇然,面上却不显,只把刀口有意无意对上身旁的夏清涵已示警告,装模作样的掂一掂包袱,口中笑道:“我怎么瞧着这里边的东西不对数呢?”
“短短七日时间,我去哪里给你凑足《奇花异草录》上的东西?”柏来春一甩袖,目光不离刀口。
晏冉自知柏来春无论如何都凑不齐,连那包袱里的药草看都不看一眼的丢到地上,腾出手来搂住夏清涵的腰,贴住夏清涵的脸颊嬉笑看向柏来春道:“我当初是怎么说的呢?嗯——我记得我说,你若短一样药草,我就斩夏大宗主一根手指……可我瞧着,你包袱里短的这些数量,便是把夏大宗主削成人棍,都不够赔的呢……”
柏来春面色青黑,一口气不上不下憋了半天,才甩袖道:“妖女,你还要如何?!”
“我瞧你这鳏夫孤家寡人的,也不想晚年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