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紫竹林后,夏清涵细心照料着晏冉,怕丹药药性太强,晏冉身子虚不受补,只得用水化开药丸,分数次喂服下,再用温性药草捣碎成汁加以调和。如此三天,晏冉那炙热灼人的体温才总算褪下去。途中倒是醒过几次,总算安安分分的没像之前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夏清涵动手。那双比之中原人,颜色稍浅的眸子时而揣测不出悲喜的望着夏清涵,一望就是个把时辰,也不嫌眼睛酸涩;时而又对近在咫尺的人视若无睹,万分抗拒,若非伤重,行动不便,只怕非要拿药碗和活人泄恨出气。
今次亦如此。
夏清涵端着瓷碗见她左右不肯配合,索性也不再同她僵持下去,放下碗滕手替她掖好被角,温声道:“我记得你一向怕苦,不巧今天的药过于苦口,你不愿意,那便算了。我去做些甜粥来,好不好?”
不知是否是夏清涵这幅无可奈何的样子太过熟悉了,晏冉恍惚了一下,想起数月前的光景,也是这间屋子,也是这个人,她替她挽发带簪时,也是这般……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点下了头。
只是今非昔比——当那碗甜粥真的送到她面前时,非但引不起她半点食欲,还令她厌烦至极,挥手便扫落碗筷,任由热粥洒了自己一身,冷冷看着夏清涵作何反应。
如她所料的那般,夏清涵不嗔不恼,将她和碗筷尽数收拾好后。这之后,那张平静的面孔才流露出些许无可奈何……抚了抚她胳膊上被烫的发红的一片伤处,垂着眼帘,叫晏冉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清涵为晏冉换过药,随药性渐渐发散开来,睡意袭人,自昏厥醒转后,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晏冉逐步放松,最终昏睡过去。
夏清涵抚平晏冉眉宇间最后一缕褶皱,悄声带上门,退出去。
处理完药渣,分好近日所需的药量,又开窗通风,在院中的躺椅上闭目稍作歇养,却不想沾枕即眠……如此,再睁眼时已是夜阑人静之际,弦月高悬,凉风习习。
望了会萧萧竹影,夏清涵捏了捏眉心,这才强打起j-i,ng神,关窗闭门,准备回房歇息。途径晏冉卧室时,只听见屋中一阵窸窸窣窣,夹杂着几声辨识不出的沙哑呢喃,显见睡的不甚安稳。
夏清涵在屋外迟疑许久,听到屋内隐隐传来压抑的哽咽声后,这才推门入室。
只见临窗的床榻上,那个裹满绷带的人辗转反侧,不知梦见了什么,敷满药泥的脸上,神色罕见的脆弱执拗,口中咿咿呀呀的低声呓语……夏清涵下意识上前,想听的清楚些,却叫晏冉拽住了衣角,床上的人好似寻着了什么依靠般,迷茫无措的依附着她,委屈却又愤慨的说着什么。
夏清涵听不懂,那语调奇异,似是南人的口音,只能依稀的辨认出“婆婆”、“湖水”、“中原人”这几个词。夏清涵任她紧拽不放,直到晏冉慢慢平复,声音渐小,悄然无声……正当夏清涵以为晏冉情绪已然稳定时,晏冉尖锐而唐突的冒出一句话来!夏清涵听不懂,只闻晏冉把这句话反反复复的重复,字字咬牙,句句切齿,满腔怨毒之意昭然,直至嗓音沙哑,声带充血,不能成声。只是那唇齿依旧不甘心的煽动着,手指更加用力的抓着夏清涵衣角,面容扭曲,一时狰狞万分。
夏清涵俯身,酸涩愧疚,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抬手下意识的想替晏冉撩开面上的发丝,指尖上位触及,晏冉却豁然睁开了眼,撞上夏清涵略带怜悯的视线后,晏冉眼神一变,定定看着她,目光冷了个透彻。
夏清涵手僵在半空,最终慢慢收回。
“我瞧你睡的不安稳,这才进前瞧瞧……是噩梦吧,”夏清涵轻声道。“我以前也常做,你可以试着在床头挂一串风铃,睡觉时,听到风铃声,便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了。”
晏冉冰冷的目光浮出一丝讥诮,看着夏清涵良久,忽的怪笑起来,y-in恻恻的,冲她说出了第一句口齿清晰的话:“夏清涵,你救了我,必然后悔!”
一字一句,沙哑干涩,带着某种不可知的隐秘情绪。
夏清涵闻言一怔,略略沉默后,才看着她微微一笑,摇头答道:“至少我现在不后悔”
那一晚后,夏清涵再要她喝药,替她运功换药,晏冉依旧不予配合,却也不再添堵作乱,大部分情况下,都同木桩子一样的任由夏清涵摆弄,面无表情,并时时回避夏清涵的视线,夏清涵不叨扰她时,便直挺挺的在窗前做着,没有半分焦点的望着窗外,叫人琢磨不透。
“今天的药,”夏清涵盯着她将今天的分量尽数喝下后,神色温润,微微一笑,屈指将一吃食趁势弹入晏冉口中,“还寻了些蜜饯给你解苦。”
“别这么……咳,假惺惺的……”
“我记得你一直都很喜欢,味道不好?”
“……现在不喜欢了。”
夏清涵暗叹口气,费心寻来,本想着她不喜吃苦,此番必定高兴,却遭了冷遇,难免有些丧气。循例给她换药,解下右肩绷带时,却叫晏冉捉住了手腕。
“碰到伤口了?”
“……”晏冉不说话,视线不紧不慢的打量夏清涵,见眼前清逸的人儿似乎同最初别无二般的从容,忽的恼了,也不管自己的嗓子还充血生疼,骤然冷笑:“夏大宗主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