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登风见他不屑一顾,刚刚的懊悔瞬间化为无名怒火,劈手抓向对方手肘。孰料单雨童重伤未愈,反应不及平时,居然让他握了个正着。
先机已失。单雨童一个侧踢攻其下盘,对方堪堪避过,未待变招,百里登风脚下一个不稳,直直冲他压了过来。单雨童料之不及,竟被这醉鬼牢牢压制在地上。
“怎么,百里少侠恼羞成怒,想用这浑身的酒臭熏死在下吗?”单雨童抬眼一睨,张口讥讽。
百里登风只见身下之人月白长发铺地,金青双眸中星华泛潋,红唇雪肤,吐出的却是尖刻无比的讥刺之语,实在辜负了这一副好相貌。脑子一热,蓦地附身,堵住了那两片不断开阖的嘴唇。双唇触感凉而柔软,百里登风只觉兰麝之气盈口,引人不知餍足地索取更多。
单雨童始料未及,惊怒之下竟让那人的舌头闯了进来。他长到二十岁,所遇爱慕者众,或畏他武力强悍,或爱他冰姿雪魄而从未作狎昵之态,少数几个色胆包天的也都被教训了去,何曾受过如此亵辱。当下牙关一合,狠狠咬下。
百里登风吃痛,酒也醒了大半。见得此情此景,只道自己竟做出这等混账事, 当真是百死难赎。
口中唇舌甫一离开,未待开口,单雨童只觉丹田痛如刀割,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三)-(四)
(三)
翌日。
单雨童悠悠转醒,浑身酸痛无力,稍试运气,却发觉经脉淤滞更甚从前。他一向鲜少受伤,此般重创,倒像是要他把这些年未受的伤一并还来。出得外间,见几上摆着两屉包子、几碟小菜、一瓮菌菇汤。雨真坐在桌边吃着,见他来了,微微露些许怯意,眼神躲避,低下头去喝汤。
单雨童在弟弟旁边坐下,问道:“雨真,谁给你做的?”
单雨真垂下眼帘:“是百里哥哥。他见你睡着,天不亮就去镇上买来包子,汤是他在后厨做的。”
单雨童取过汤,呷了一口,滋味竟是意料之外的鲜美。暖汤入腹,仿佛四肢百骸的酸涩也稍作纾解。雨真偷眼看他,百里哥哥做的汤这么好喝,就算是难以取悦的哥哥也未觉厌弃呢。
昨日百里登风酒醒,忆起醉后失言,甚觉不该,轻薄之举,更是该死。那样一个高傲的人,只怕从未受过那般侮辱,醒后应是恨死了自己。等人醒来是要打上几拳,还是捅上几剑,都是咎由自取。将人抱至榻上,见他衣上沾了尘土,知其素有洁癖,索性找出一件干净外裳给人换上。床上的人失了意识,没了醒时的傲气,竟显得恬淡,如此时满地倾落的月华。百里登风倏忽有种失落,这般人物只合居于九重天阙,纵使相逢,也是仙子谪尘,任世间姹紫嫣红,却只染衣香不染身。
御灵团已于日前解散,连带杂役一并走了个干净。此刻偌大一座居英山,竟只余他们三人。百里登风遍寻厨子不着,只得自己动手烹一锅菌汤。他见单雨童喝下,知他稍微熄了怒气,心下一横,道:“我探过你任督,日前旧伤已是损了,昨日又……急怒攻心,瘀血滞于丹田,真气不聚则经脉不通……”
“哦?”单雨童挑眉:“单某落到如此田地,不正是拜百里少侠所赐么?”复又冷道:“百里少侠这般高论,难不成是在关心单某?”
百里登风被他噎得一滞,饶是他脸皮不薄,此刻被当面挖苦,虽知这人说的都是事实,也不禁十分尴尬。
“哥……百里哥哥是好心,他见你受伤了,才……”单雨真见百里哥哥脸色阵红阵白,生怕他以后再也不给自己做汤,情急之下不由开口为之分辩。
“雨真,这事你别管,”单雨童头也不抬,“瘀血凝滞如何?经脉不通又如何?百里少侠还要帮单某疗伤不成?”
“单雨童,此伤因我而起,在下自当负责。现下山上没有旁人,可否给在下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百里登风讪讪,料想这人何等高傲,岂会轻易接受他人帮助,自己话中露出几分照拂之意,免不得又要招来一顿挖苦。
“哼。”单雨童闻言,心道这家伙纵然十分无赖轻浮,倒也还有悔过之心,话到嘴边,硬是又咽了回去。
百里登风见他不答,只是低头喝汤,一时竟觉得有些可爱。
(四)
单雨童盘膝而坐,几度尝试运气冲开经脉,然而他此时丹田淤塞,不但没有提起半丝真气,逼得狠了甚至阵阵锐痛,不由得眉头紧锁,脸上沁出一层薄汗。良久,他叹了口气,知百里登风所言非虚。
“别再白费力气了。”
单雨童心下一惊,抬眼望去,见那人抱臂靠在八方罩上,来了多久自己竟毫无所觉,如今功力,当真不及平日一二。
“想不到堂堂百里少侠,居然还有偷窥别人练功的癖好。”单雨童运气不成,又被这灾星撞见,开口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怒气。而对方闻言非但不恼,反而悠悠绕至他身后,盘腿坐了下来。
“你体内瘀血沉积,若再不冲开,一身功力怕是废了。”说毕,右手抵住他后心,左手绕过腰侧,向下腹贴去。
“把你的手拿开!”单雨童只觉后面那人温热的气息喷在颈侧,瞬间似有微小的电流从脊椎升起,随着呼吸流向全身,在颈后□□的肌肤激起丝丝颤栗。
对方并未依言,反而以左手劳宫穴贴他下腹气海穴,右手少府穴抵他后心灵台穴,如此一来,竟将他整个人圈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