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而来，夜里的恶鬼什么都吃——希望、梦想、自信、乐观、坚定……他站在黑暗里，只有自己手边一点火星的亮光。

杨追没有开灯，没有用手机，他摸着床栏，磕磕绊绊走过去，追着那一点星光。

夜里有风起来，将范陈简的头发吹乱，烟雾缭缭升起，一会儿又被吹散。他夹着烟靠着栏杆，表情很淡，道：“抽吗？”

杨追就着他的手吸了口，清凉醇厚的味道冲了鼻，始料未及得让他有点小愣。他在黑暗中还是美好的，鼻子、眼睛、嘴唇、眉毛……发愣的面目，都比常人可亲。

范陈简笑，黑暗中神色模糊，连话语都变得暗淡，却多了分旖旎和温柔。他没注意到自己语气有多柔和，也没发觉，烦躁的心，又是怎样瞬息平静的，他只普通地回答：“七星的蓝莓爆珠，程睿凛塞给我的，你喜欢，下回就让他再带两条过来。”

杨追看着他，没发觉掩在黑暗里的温情，道：“味道还不错。”

范陈简歪头，伸了个懒腰，散漫地倚在栏杆上，道：“我也这么觉得。”

沉默了一会，杨追才艰涩地开口，问：“感觉，怎么样？”

范陈简收起笑容，看向茫茫的一片虚空，虚空里什么都没有。

“睡不着的感觉。”他喃喃道。

就是，睡不着而已。

8.

世间有两句话，一句能轻易地说，一句难得说。

——为什么，和为什么。

范陈简没有问，而秦雪已经说了。

他在中午醒来，一脸困倦地下床洗漱，杨追抽着昨晚的七星正在发呆，他从他的身边走过去，然后电话声响起——

yr

y ker

yr, yes

nobody fuu

yr

yked y, unr

y r

you ……

无声念了句“fuck”，他接起了电话。

“喂？”

“是我。”

他当然知道是谁。

范陈简没有说话，他等着对方开口。

秦雪突然笑了，电话里都能听到她故作的轻松和快乐。

“你刚起来吧？”

范陈简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嗯……刚起。”

电话里沉寂了一会，她才抱歉地说：“对不起，昨天晚上，是我太任性了。”

范陈简没有回应她的抱歉，他觉得，直入主题比较好。

秦雪感觉到从通话另一边传来的无言的排斥，心里一沉，她深呼了一口气，手也发颤，却内心有了决定。

她欠他太多解释，再多道歉，不如还他一个明白。

“我说分手，是认真的。我，可能喜欢上了别人，你听我说过的。她，就是我提过的那个学姐。”秦雪沉默了几秒，又轻笑了一声，“嗯，我喜欢上了一个同性。”

电话里还是没有声音，她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又继续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女生还是男生，可能是bi吧，bi你知道吗，就是双性恋。我，喜欢她有一段时间了，但是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不过我绝对没有做越轨的事，我只是……对不起……我应该，再早一点跟你说的。对不起……”

猛喘气了几个来回，范陈简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有点找不到思绪了，声音都找不回来，混乱道：“我，你，你说你怎么，等等……等等，我理一下，我冷静下。”

秦雪轻笑出声，听了他的声音放松了下来，道：“没关系，你可以听我说。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

她再一次沉默下来，为重新开口蓄积勇气。

“呼——虽然昨晚，还有之前想过很多遍跟你说起这些话的场景，但还是好紧张啊。

你应该能猜到吧，我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你。去年，经过同学无意中知道你联系方式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那个时候也还是隐隐喜欢着你，喜欢我想象中的那个你。刚开始和你聊天时，有好多好多担心的事，怕你不喜欢我、烦我，怕你不像我想的那么好，也怕我的主动让你觉得轻浮，明明接触到了喜欢的人，却非常难过。

但是我们却在一起了。你真的很好，跟我当初喜欢你的原因一样，非常温柔。后来，我们也相处得很好。你尽可能地关心我，尽可能地做到男朋友的责任。我都知道，所以真的，真的不是你的原因。

我只是，渐渐不那么喜欢你了。

不再愿意主动去联系你，对打电话聊天还有视频也不热衷了。直到不久前，我醒悟到，我所规划的未来，没有你。

我发现了这一点。我很难过，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对你说出这些话，然后，伤害到你。

我那么小心藏着的暗恋，现在可以跟你说了吗？

它已经消失了，我怕再不说，以后也没机会了。请你一定听下去好吗？

你可能不记得，不……你一定不记得了。

高二开学那天，是个非常热的一天，每年开学典礼很烦的，全校的老师还有学生都要站在操场听讲话。那天真的非常热，太阳很大，没有云层遮挡，我运气很不好，站的地方没有荫蔽，被太阳直照着。我还记得当时的感觉，那是我第一次中暑，头很晕很沉，眼前看到一片金光闪闪，然后我要晕倒了，现在我还记得脑海里闪过‘啊——我要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倒下来’的那个念头。可是，你扶住了我。

你把我扶得稳稳的，在谁都没有发现我很难受时，发现并且帮了我。

我回忆过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