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华摇头,眼泪一颗颗往下落。她膝行而行,颤抖的伸出手去,似乎要抓住那女子最后的温暖。
“娘…”
“绯儿。”慕容于文担心她眼睛不好而摔伤,连忙蹲下来去扶她。
“娘…”
凤君华却顾不了那么多,哭唤着往前,摸索着将那冰冷的木牌紧紧的抓住,然后死死的贴近自己的胸口,似乎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女子早已冰冷多年的躯体。
“娘…”
她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紧紧扣着那木牌,肩膀不停的抖动,眼泪很快就在地上晕开了一大片。
慕容于文看得心疼,却也没去拉她,知道她这一刻有多痛多悔,知道她这一刻有多需要发泄。
所以他默默的别开眼,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
“娘。”
凤君华声音渐渐平静下来,歪着头将下巴抵在木牌上,泪流满面的轻轻呢喃。
“娘,您很冷对不对?我看着那雪白的剑插进你的心脏,我都觉得冷…您肯定很痛对不对?那一刻,没人替您痛,没人帮您取暖,您一定很绝望,对不对…”
她抽泣着,紧紧的将那木牌抱在怀里,早已陷入了自己的意识魔障,连云墨凤含莺等人悄声进来都不知道。
“对不起…”
她低低的轻喃,痛苦的摇头。
“对不起…”她闭眼,眼泪如珍珠般坠落,滴滴成殇。
“姐…”
凤含莺看得心酸,忍不住走过去,云墨伸手一挡。
“让她哭。”
这些日子以来她强颜欢笑,他如何不懂?玉无垠当年迫不得已杀了她娘,却又对她情根深种,百般疼惜。她亲手杀了玉无垠心中自是悲痛交加,接着又渡情劫、失明。这几个词说起来简单,其中心酸苦痛非感同身受不能体会。杀了玉无垠虽然让她心里那块母仇的大石终于落下,但于良心上让她受尽煎熬折磨,生不如死。这种煎熬又让她自责愧疚,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母亲,她觉得她不应该为了仇人之死而心伤,那是对母亲的侮辱和不敬。
即便是此刻,她的心已经在冰火两重天里。
那种痛,他明白。
就像他当年看着生母死在他面前,就像他每一次面对母后温柔慈爱的眼神一般。
一边是母亲的血海深仇,一边是养母的温柔关怀。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坦然潇洒。
他知道,她今天的泪水积聚了十二年的时光长河。
哭吧,尽情的哭。哭完了,以后都不要再流一滴泪。
因为,我不许。
不许你再伤心难过,不许你再自我折磨。不许…任何人让你哭泣。哪怕…那个人是我。
“娘,您很累是不是?”
凤君华轻轻的说着,“因为我总是不听您的话,总是闯祸,总是给您惹麻烦…你总是对着我叹息…可我知道,娘是疼我的。那一次我捉弄大哥,您罚我跪祠堂,第二天醒来后身上盖着被子…我知道,那是您怕我受冷偷偷给我盖上的…”
“四岁的时候我趁夫子睡觉,在他脸上画乌龟,您用戒尺打我手心…后来又在我床头留了药膏…”
“我练功不小心扭了脚,是您趁我睡着的时候给我按摩…”
她声音已经完全沙哑,泪水模糊了眼睛,从脸颊慢慢滑落,浸透了她怀中的木牌,也感染了周围所有人。
凤含莺忍不住将脸埋在云裔怀里,无声哭泣。
她想起了妈妈和爸爸…
云裔揽着她的腰,无声安慰,眼神里写满了怜惜之色。
凤君华还在说着。
“小时候,我经常看见你半夜睡不着坐在窗边流泪…”
她边说也边在默默的流泪,“我答应过您,以后不会再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杀人。可是…可是这十多年来,我…我杀了很多人…”
说到后面,她声音低了下去,却是极致的沙哑,听着都觉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痛。
凤含莺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云墨抿着唇,眼神微微深谙。
“娘…”凤君华泪眼朦胧,满脸的痛苦和自责以及纠结的挣扎折磨,“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她一遍遍的说着,就如同那年跪在大雨中,雨水冲刷了泪水,却冲不掉那些血粼粼的伤疤,反而被那些雨水和泪水浇灌得更深更痛。
“您回来…”
最后几个字,是来自灵魂深处最真切最祈求的呼唤,生生要将人的心给撕裂了般。
云墨只觉得心中猛然一痛,上前一步。
“青鸾…”
她却忽然一个窒息,晕倒了过去。
“青鸾。”
太多的惊呼声都淹没了下去,他蹲下来接住了她,她双眼紧闭靠在他怀里,脸上满是泪水,双手还死死的抱着那块木牌,仿佛这样就能挽回已经逝去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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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反正对她来说,无论白天也好,夜晚也好,眼前都只是一片漆黑。只觉得嗓子有些干,大抵是之前哭得太厉害了,连嗓子都哭哑了。
她支撑着想要坐起来,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她一惊,下意识出口。
“谁?”
接着她瞪大了眼睛,没有声音。不,应该是那个字缠绕在舌尖,根本就没有吐出来。
怎么回事?
她身边有人,可她刚才竟然都没有察觉到。那人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异样,将她扶了起来,脸上有热气熏来,他在说话。
说什么?
她听不见。
听不见。
心头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