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闻当初云太子和太子妃误以为是亲兄妹,而即便是如此,云太子依旧坚持故我,对太子妃痴心不改。”她抿了抿唇,眼神里静默如水。“我虽然十多年来学艺未曾踏足红尘,却也听说关于世间君子传言。窃以为如云太子那般高华尊贵之人,不该将心放在儿女私情之上,更何况是这种违背人伦之恋?竟不想,却是如此近乎痴狂的性情中人。执念深矣固然令人感叹敬佩,然而难免不以为意有所轻视。从前诸般种种,可谓谣传尔尔?而其后所有,颠倒乾坤之变。我才明白,这世间原来有一种感情,可以跨越比之生死更难跨越的距离。”
她慢慢抬头看着他,颜诺依旧没动,身后的手却渐渐紧握成拳。
“而那女子,无疑是这世间最幸运之人,想来定是惊才绝艳的倾国美人。否则何以会让那么多人倾心相恋不顾一切呢?如今看来,的确如此。”她嘴角勾起淡淡自嘲和了然的悲哀,“云太子和太子妃的兄妹关系是假,你们两个姑侄缘系却是真。即便如此,你还是放不下。比之那时的云太子,何所差之?”
颜诺微震,依旧没有转身。
崔宛芳叹息一声。
情深奈何,缘浅若何?
这世间男女,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她抿唇微笑,“我现在开始好奇那个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可能,我真想见见她。”
一直安静的颜诺这时候转过了身,目光里没有多大情绪浮动,然而却有一种深远而寂寥的黑。
他是以为自己会伤害那女子吧?
崔宛芳黯然垂眸,但凡有情之人失意便不可能不怒不妒。她没什么高尚的情操,却也不至于肤浅到迁怒他人身上。不过也是心疼这个男子而已,若他爱上的是其他人便也就罢了,偏偏那个人是他唯一不能所爱之人,而且如今早已嫁为人妇,他却依旧守着对她的心不愿走出来。
崔宛芳想,那个被他爱上的人当真是幸福。
但凡有这个可能,她很希望颜诺能走出这个感情的漩涡,即便他不能爱她,她也不愿看他如此纠结痛苦。
她微笑抬头,道:“表哥不用担心。我听说云太子对其太子妃珍爱重之,保护得滴水不漏,况且云太子妃本身也是武功高强当世少有人敌,我便是心中羡慕嫉妒她,也断然不会下山找她讨要说法。”
颜诺抿着唇,目光鲜少的有些复杂。崔宛芳比崔宛容聪明,他早就知道。所以他选择和她坦白,但凡她有丝毫旁的心思,他绝对留不得她。如今她说出这番话,倒显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
“我会和祖父说清此事,断不会有辱你的清白。”
崔宛芳眼神苦涩而悲哀,他怎么就不如世间大多薄幸男儿那般冷血到底呢?如此重情重义宽厚仁善,又让被他拒绝后的女子如何能放得下呢?她想,若他早些年出山,天下君子,必有其一。
那个女子看不到他的好,是因为被眼前的风光眯了眼,从此再不愿看世间诸般美好景致。
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表哥,那个云依,还是不要留在颜家为好。我观察她已有一个多月,是个心思深的,放在你身边太危险。万一以后做出什么事来,危急你…”
“我知道。”颜诺淡淡打断她,语气没有不耐烦,依旧静如流水。
“就是因为她不简单,才要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省得她去了别的地方惹下不可挽回的错事。”他花到此忽然一顿,不再多说。
崔宛芳恍然,云依是颜如玉送到他身边来的,这姑侄俩明面上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却有些不大对付。莫说其他,便是中间夹着一个凤君华,便让两人的关系如履薄冰,顷刻即碎。若是让云依回到颜如玉身边,万一有什么阴谋诡计,颜诺来不及阻止。
她点点头,唇边一缕微笑。
这个人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在意,却总是心思细腻如针。
她转身走了出去。想了想,便去了崔宛容的房间。和普通贵族门阀不一样的是,在颜家,即便是最低等的侍女下人,都有自己单独的一间房,且布置丝毫不落世俗富贵人家的女子闺阁。
丫鬟也分三六九等,崔宛容算是一等丫鬟,如今她重伤,身边还有人照顾着,便是历来和她关系不错的紫菱。
还没走进去,便听见紫菱担忧的声音传来。
“宛容姐,你这次伤得太重,大夫说了,你得好好静养三个月才行,平时也不要下床走动,更不能吹冷风,这样你的伤才能好。”
崔宛容靠在床头上,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这次下山原本是去相助凰静贞,却没想到中了别人的奸计。好在凰静芙是个明白事理的,知道这事儿与她无关,没有追究。可恨那两个女人却将她打伤,将她逼近无佛山山脚下,她不得不回到颜家来。
养了这些时日,她也好了几分,不过内腑受损,却不是一两天就能痊愈的。
“我知道。”她勉强笑了笑了,抬头却看见崔宛芳走了进来,她怔了怔,随意低头唤道:“姐姐。”
紫菱也已经站了起来,“奴婢见过表小姐。”
崔宛芳走过来,对紫菱道:“你先出去吧,我和宛容说说话。”
“是。”
紫菱端着托盘出去了,崔宛容这才道:“姐姐今日来找小妹可是有要事?”
崔宛芳抿唇一笑,脸颊两边晕开浅浅酒窝,美如梨花。她本就容色出众,比起崔宛容还要胜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