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雪被沈夫人抱在怀中,面色早已没了一寸血色,眼神空洞无神的看着凤君华。她看得清楚,即便是弹奏这样深沉而杀伐隆重的曲子,凤君华依旧漫不经心,显然并没有用尽全力。
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她才更是羞愧愤恨。
她刚才拼尽全力连凤君华的丫鬟都不如,如今凤君华亲自操琴,不过用了几分实力便让她心神震动自愧不如。
刚才她信心百倍的挑衅,到头来却不过只是人家眼中的一个笑话而已。
她咬紧唇瓣,泪水朦胧的看向云墨。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却并没有看她,至始至终他的目光便只落在他身边那女子身上,眼神温柔而缱绻,写满了刻骨情深。
就是这样的眼神,就是这样的眼神让她痴迷。
从前这个人冷心冷清不将任何女子放进眼里,纵然高华绝世却也让人只可仰望不敢亵渎。而如今他从云端漫步走过,却将全部的深情赋予一个世人唾弃厌恶的女子,她如何能甘心?
如今她明白了,去年那些传言是真,凤君华不是十二年前人们口中那个无能的草包,不过是藏拙而已。只是从前她并不相信,才有了今日之耻。
忽然一个低沉的音符落下,一曲终了,方才那绵绵不绝的沉沉压力忽然一扫而空,雨过天晴。
沈飞雪骤然惊醒,骇然的看着凤君华。凤君华懒洋洋的瞥了眼四周宾客,曼声道:“我娘的传奇,不会截止于她的红颜早逝。”
对面,天机子眼神里雾海翻腾,几乎克制不住心中激越的情感。
沈飞雪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沈夫人已经伏地道:“小女无状,还望太子妃大人大量莫要责怪,臣妇感激不尽。”
凤君华嗤了一声,“这话说的,本宫要是问罪于她,你们是不是就给本宫冠上心胸狭隘不容人的罪名?”
沈夫人一噎,呐呐的看着她。
凤君华又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这也不算无中生有,本宫确实小气得很。”
沈夫人心中一颤,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云墨一直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凤君华,云皇也没阻止,由着她闹。
凤君华慢悠悠道:“本宫早些年做的那些事儿天下皆知,人人都知道本宫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可没什么大人度量。所以沈夫人,你这话可说错了。”
沈夫人骇然,声音里已经有了惧怕。
“都怪臣妇太宠爱小女,以至于她无法无天才会口不择言挑衅太子妃,请太子妃降罪于臣妇,饶小女一命。”
“娘?”
沈飞雪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
凤君华又笑了笑,“本宫何时说要她性命了?”
沈夫人颤巍巍抬头看着凤君华,一只手还紧紧护着自己的女儿,生怕凤君华会突然对自己的女儿动手一样。
倒是护犊情深。
凤君华眼睫垂下,淡淡道:“你可服气?”
沈飞雪咬了咬牙,始终没说话,显然是不甘心。
到这个时候了,还如此不识趣,便是之前同情她的那些人脸上也有些不赞同。
沈夫人慌忙对她道:“飞雪,你快向太子妃认罪,快啊。”她满面焦急之色,眼神里隐隐有了湿润之气。知道女儿自小心高气傲,如今受此打击自然是不甘。可她今天得罪的不是普通人,是凤君华,是东越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
沈飞雪抿唇看着凤君华,忽然笑了。
“太子妃绝世之颜,又有如此之才,难怪太子殿下视如珠宝,情深意重。”
这话看似赞扬,实际上却还是暗含讽刺。不过就是说凤君华之所以能得云墨宠爱,是因为有生了一张好颜色罢了。
以色侍人。
贵族门阀之中,只有妾室才会用这种手段蒙获恩宠。
大殿里所有人面色开始变了,就连云皇都不由得眯了眯眼,云墨眼神慢慢冷凝下来,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底划过森然的杀气。
沈夫人吓得一个哆嗦,“飞雪,住口…”
沈飞雪好似今天豁出去了似的,不但不收敛,还继续说道:“素闻太子妃之母才色双绝,武艺高强,当年亦引得天下英豪倾心…”
话未说完,一道冷光咋然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直击沈飞雪的肩头,她啊了一声,捂着肩头,痛得流出了眼泪。
满殿诧然。
凤君华一怔,看向对面,天机子漫不经心的收了手,面色如常而眼神淡漠,端得是姿态高雅世外之人的脱俗之气。
“吾之妻,不容他人辱。否则,必杀之。”
他语气依旧淡漠,眼神深远而空无一物,又似含尽世间种种,博大得越发显得自己渺小而微末。即便是说着这般血腥的话,他也依旧从容不迫,白衣如雪发丝如云,整个人自有说不出的出尘谪仙味道,令人只可仰望不可亵玩。
“念你是晚辈,今日老夫饶你一命。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几岁的人自称老夫,怎么听都有些违和感。不过没人笑得出来,但见这个人言笑晏晏出手却狠辣毫不留情,举止神态自有高山仰止的气度。
他本就少年成名,虽然几十年未曾踏足红尘,但世人对其尊敬膜拜程度怎会因他的隐居而消退?这等高人,便是人间帝王也要谦让三分。说句不好听的,别说一个小小的大臣之女,便是皇子皇孙,得罪了他也得赔罪道歉。再加上他非但是凤君华的亲生父亲,还是云墨的恩师,谁敢挑衅?
所以就算沈家人不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