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才道:“走吧。”
颜诺也松了口气,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祠堂是个不下于掌刑堂危险的地方,越往上走暗卫越多,虽然那些重要的机关被他捣毁得差不多。但为了不惊动大巫师,他还是没做得太决绝,只是从这里到十七楼,除了应付那些难缠的暗卫,别的机关对他们两人来讲都算不得多困难。这样一路并肩作战,终于来到十七楼。这里到达十八楼并没有阶梯,四周一片漆黑和空旷,没有暗卫也没有机关,一眼望过去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凤君华皱着眉头,“这个地方…”
颜诺负手而立,淡淡道:“传说地狱里第十八层地狱没有酷刑也没有油锅,就像这层楼一样,什么都没有。不过这里被施了巫术,会让人产生幻觉。其实也不是幻觉,是自己的记忆,一生中最痛苦最无法释怀的记忆片段。就像你们曾经入过的九宫阵图一样,不过这个比九宫阵图更厉害。九宫阵图只要静心宁神破阵即可,这里的幻觉却是无法破除的。”
颜诺声音幽幽而空洞,眼神里浮现这憎恶和痛恨的光。
“那些片段会不断的重复,吞噬人的理智和冷静,无论多强大的人都会被折磨得疯掉或者自残。”
凤君华神色冷淡,“不是应该在十八楼吗?怎么才十七楼就布下巫术?”
颜诺嘴角勾起淡淡讥嘲,“巫师都十分自负,这巫术又十分霸道,入者必定受其影响不可自拔,最后不用他们动手都得把自己折磨得半死不活。而他们留在十八楼,那才是最重要的一关。”他又眯了眯眼睛,“以前颜家也出现过狂妄之人想要闯祠堂,就算过了底下十六层楼,也过不了这号称‘死亡之门’的十七楼。而百年来,除了每年统一的祭祀巫师们会关闭所有机关阵法以外,无人从这里走过还能安然无恙。”
凤君华回头看着他,“你不是说你以前来过这里?”
颜诺笑了笑,“你没发觉自从我们过了第九楼以后那些机关就越来越多了吗?”
凤君华蹙眉,“你的意思是…”
颜诺坦言道:“我上次一个人来的这里,闯了九楼便已经伤重,他们或许怕我死了再无合适人选担任颜家家主,所以手下留情关闭了九楼以上的所有机关暗道,让我顺利的达到了顶层。也正是因为如此,从十楼上来那些机关我没机会毁掉。”
原来如此!
凤君华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四周,这个地方漆黑幽暗,明明没有窗子,却有冷风吹进来,风声中似乎还掺杂着什么其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鬼魅骇人。而后周围开始有淡淡微光,四面墙壁隐约出现朦胧的画面,隐约有笑声和尖锐的厮杀。
凤君华心神一震,脑海里浮现无数血腥的画面。她这一生历经血海厮杀,早已麻木。内心深处最痛苦最无法释怀的,无非就是五岁的时候火烧普济寺以及七岁的时候亲眼看见紫筠被人轮流凌辱以及娘被玉无垠杀死的一幕。
她已经能听到自己因为练功被发现中毒而走火入魔猛地吐血的声音,随即她出了密室,火儿回来了,她一掌劈过去…
她咬着唇,四面墙壁上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脑海里那种空洞而遥远的声音也越来越近。那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即便过了十几年,她依旧能感受到当年那种焚心裂骨的疼痛。
无助、悲伤、绝望…
画面跳转,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坐在她对面,她看着他蠕动嘴角,往昔那些如魔咒般的声音一字一字入耳。她笑着,一口咬在他的手腕动脉血管上,他一掌劈在她的肩头上,她反身扑向身侧呆立的妇人,一掌劈向妇人的天灵盖。
妇人倒下,下身鲜血开始无限蔓延…
……
“不…”
凤君华发出凄厉的嘶喊,她双手抱着头闭着眼睛,努力克制心中因为见到那些画面而浮现的波涛汹涌和悲凉无助。
“君儿。”
颜诺发现了她的异常,忙抓住她的手。
“你冷静点,君儿,这些都是幻觉…”
“走开。”凤君华已经陷入回忆的魔障之中,哪里听得见他说话?他一抓住她的手,她立即就想起当年在普济寺杀人灭口的时候,曾经有一个有点功夫的男子在中了mí_yào以后提前迷迷糊糊的醒来,看见她杀人,扑过来就抓住了她的双肩。她吓得回头就是一刀刺过去。
血色蔓延在眼前,闷哼声在耳边响起,如此近又如此真实…
凤君华猝然睁开眼睛,怔怔的看着捂着肩头的颜诺,鲜血从他指缝间渗透出来,凄艳而绝世。
血…
现实和记忆交错而过,她浑身开始发抖,忽然感觉到手心灼热,有温热的液体在流淌。
她低头就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手上还握着鲜血淋漓的簪子。
血…
她杀人了。
心里猛的一揪,脑海里那些血腥的画面重来,她立即松开手,簪子掉在地上,发出铿的一声,碎裂成了两半。
她被回忆侵蚀,拔掉了头上的簪子刺伤了颜诺。如今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眼瞳里覆满了深深的痛楚和绝望,以及莫大的悲痛哀凉…
“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