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华凄苦一笑,“那个时候他五岁,我六岁。我救了他,他为了感激我,也为了报仇,主动要求去明月殇身边做卧底。”
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五岁的小男孩儿站在她面前,坚定的说:“我要去皇宫。”
“你要认贼作父?”她眼底划过戾气,怒道:“你忘了你娘是怎么死的了?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知道有你这个儿子。”
“我知道。”
他说,“我只有娘,没有爹。”
她一呆,想起自己,那几年里,何尝不是只有娘没有爹?
她沉默一会儿,道:“皇宫不是那么好进去的,你要换一个身份,而且不能被人发现。”
他嘴角微勾,眼神幽暗。
“我听说他有个儿子,天生残疾,因此不得宠爱。”
她一惊,“你想做什么?”
他立即后退,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大锤,照着自己的膝盖,狠狠的锤下。
她吓得大叫,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
“阿昭——”
鲜血在她眼前弥漫,她双手颤抖,眼神充血般的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呀?”
他痛得脸色惨白,却依旧在笑。
“明月殇医术高绝,只有一个真正的残废,他才不会怀疑。这是…是唯一的办法…”
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留下来,声音嘶哑。
“谁说你一定要接近他?要报仇我自有其他办法,不需要你这样做。”
“可这是最好最有效的办法,不是吗?”
他微微仰头,看着她眼中凝聚的泪水,轻轻一笑。
“一个从不受人关注的冷宫皇子,也没多少人注意他的长相。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他的儿子,即便是滴血验亲,也能应付过去。”他说,“离恨宫那么多人才,个个都是你的左膀右臂。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做你的眼睛。等到你有需要,我可以…可以帮你…”
“阿昭…”
她紧紧抱着他的头,浑身颤抖。
“你怎么那么傻,怎么可以…”
他靠在她怀里,从小到大,除了娘,她是第一个抱他的人。
好温暖,好温暖…
就像那一夜,她喂给他的血…
“不要告诉…舅舅…”他抓着她的手,祈求道:“别告诉他,求你,姐…”
她浑身一震,闭了闭眼,用力点头。
“好。”
……
“所以…”凤含莺怔怔道:“他在冷宫被人欺负,明月殇偶然救了他,他顺理成章的成为明月殇的暗棋?”
凤君华嗯了声,将脸上的泪水擦干,仰头,深吸一口气。
“阿昭小时候生活得很苦。姑姑未婚怀孕,那个男人也不过是看中她美色才将她纳为妾,正房主母又是个不容人的,姑姑不会武功,人又单纯善良,总是被欺负。阿昭…阿昭也经常被毒打辱骂。我救下他的时候,他身上还有被掐伤和针扎的痕迹。”
她静静的说着,“他性子自闭又偏执,又不懂得武功,和明月笙一个冷宫的皇子如此相似。所以,没有人会怀疑…”她吸了吸鼻子,“不但如此,为了彻底骗过明月殇。他甚至对自己用毒,照成自己是真的因胎中中毒而不良于行的假象。他做得很好,成功的成为了明月殇最信任的心腹。然后慢慢习武学医,光明正大的组建自己的势力…”
“一个正常人,长久生活在黑暗里,是很容易崩溃发狂的。为了让自己静心凝神,心平气和,他向我要了一副棋局。说,如果他烦躁了,寂寞的,就一个人下棋,就不会觉得时间难过…”
她说完后又忍不住落下了泪,“阿昭…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义父,也对不起姑姑,我不是一个好姐姐,我没能好好照顾他…我竟然都不知道,他会对我…”
“姐…”
凤含莺抱着她,“姐,那不是你的错。感情的事,没有谁是谁非。”
凤君华凄凉一笑,推开她。
“是我的错,当初我就不该听他的,我该将他带回去,就算不认皇室为父,慕容家也能养活他。再不济,我将他带回离恨宫也好。至少,至少他不会受这么多苦…如今,他双腿已残。再也…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能站起来。”
背后忽然传来云墨清淡而笃定的声音。
凤君华一怔,抬头看着他,眼睛里还含着泪水,满脸的绝望和痛楚。
他轻叹一声,拉她起身,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
“他会好的,相信我。”
凤君华怔怔看着他,因他的话而眼神微亮,随即又湮灭下去,木然的摇头。
“骨骼全碎,毒入血脉,再也无力回天…”
“不。”
云墨却道:“你忘记三魂珠了吗?”
凤君华呆了呆,“可是三魂珠已经没有灵力了啊…”
云墨笑了笑,拉着她往回走。
“失了灵力的三魂珠只是没有起死回生的力量,但若将三魂珠磨成粉,却是世上最好的修复伤药。只要将他碎裂的骨骼修复,其他的毒,自然不是难事。”
“真的吗?”
凤君华眼中升起希望,“你没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他回头看着她,捧着她的脸,温柔道:“青鸾,相信我,他一定会站起来的。当然,在此之前你得说服他不要自暴自弃。”
……
金凰。
阴暗的地牢里,凰静贞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目呆滞而无神。
凰静芙下了阶梯,慢慢靠近。
眼前阴影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