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没娶妻,否者今日我夫妻二人就要叫姑娘一声师叔母了。”
凤君华瞪大眼睛,紫韵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尽失,刚才的从容之色终于失去,换为了满脸的疼痛绝望。
“你…”
云墨言简意赅,“他在哪儿?”
凤君华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
小师叔…
明月轩…
她抿唇,当年开辟地狱之路,后来爹告诉了她真相,她知道是明月轩助了她一臂之力。她也知道当时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再强行操纵两大阵图开启地狱之门,定然损耗过多生命里衰竭。
不用想,她也知道结局是什么。
只是这些年里她刻意的去忽略,刻意的去忘记。
一来自然是因为云墨昏迷不醒,她无暇他顾。
二来,是她的自我逃避。
她无法面对和承担那样一个人如此的付出和牺牲。
师兄,颜诺,大哥,阿昭…
他们这许多人,都曾为她牺牲那么多。她早已无法负担和承受,只盼着不要去想不要去探查,就不会痛,不会再一次绝望。
然而命运不允许她逃避,所以才在十多年后的今天,把这个叫紫韵的女子带到她面前。
这个女子,以前应该是明月轩的妾室吧。
她知道的。
从前五皇子府很多莺莺燕燕,从年少时入府,到被赶出府也未曾见过那人一面,更未曾得到那人一个回眸。
紫韵,她至今输着少女头,是终生未嫁吧。
女子出嫁从夫,尽管那人从未正视她一眼,她却为他终生未嫁半生流离,长发披肩。
忽然就想起那句话。
待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
当年云墨临走之时也对她这样说过,“带你长发及腰,我万里锦红,娶你为妻可好?”
言犹在耳,彼时于他而言是满心甜蜜的期待。于他而言,是矛盾的挣扎和痛苦。
命运兜兜转转,他们错过十二年,但上天不负他们深情,终得相伴一生。
然而这女子,从红妆出嫁,长发及笄。一直到年华褪去,依旧长发及腰。
我还一如从前,你却已千山万水离我远去不知几何。我要怎样的奔跑,才能追得上你的脚步?
……
那是一个寂静的小山头,周围没有人,很安静。
紫韵看着凤君华,神情已经恢复平静,指着她身后。
“他就在那里。”
凤君华在她的目光下转身,夕阳下,无字碑孤寂而立,风声瑟瑟,唯有它寂寞不动,恍如当年那个一身淡紫华袍,眉目凄艳绝世而清冷傲骨的男子。
一瞬间心口传来阵阵的疼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手指被人握住,淡淡的暖从指尖递出,一点点传入心扉,将那浑身的冷意退却融化。
她咬着唇,紧紧握着那只手,不说话。
早在意料之中的结果,然而亲眼所见,她却依旧无法面对。
她甚至恨为何自己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无心无情的夜魅?为何要懂得人生里诸般付出和给予?为何要因那些无声而无悔的付出而疼痛?
他是她的小师叔,她却从未将他当做长辈。
她是他口中的小丫头,他却也从未将她当做一个晚辈。
他是下山归来救了他的翩翩少年郎,她是身世坎坷狼狈丑陋的世家女。
她怀着目的进宫,他静静而坐,满目珠辉不敌他一身清华如霜。
彼时,他是皇子,她是对皇族满腹仇恨的小女孩儿。
十二年后归来,记忆开启,她持剑誓必要报仇,他却是她仇人之子。
他一次次救她,她一次次对他冷漠。
不过因为一次小小的自私,他为她自断寿命,早早耳鬓灰白容颜苍老。
到最后,他已然朽木之躯,却还是尽最大的力量帮她救心上人。
如此付出,如此回报,如此…深情。
忽然又想起那年白恒山之后他为救她性命损伤自身离去,爹传达的那一番话。
“他临走时让我告诉你,这是他欠你的,他等着你以后向他讨回来。”
欠?
不,其实他从不亏欠她什么,应该是他亏欠他太多太多,多到…她甚至都记不清力度与厚度。
所以她没资格向他索要。
然而他却记在心里,无声的为她达成心愿。
许多记忆浮上脑海…
那年玉晶宫废墟中,他入地牢,找到禁渊留下最后的血书真相。
彼时她双目失明,却能感受到刹那间他浑身悲切而震惊,疼痛而绝望。
然后他抱住了她。
此生第一次,如此用力的将她揽入怀中,似要刻入骨血深处。
那些年他失踪,苦苦为她隐瞒血腥罪过。
直到秘密再也无法隐藏,他不顾被她发现此刻憔悴形容,特地千里相救。
她却已然疯癫成狂。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
最后一次…
依稀记得,彼时他头上斗篷掉落,满头灰白发丝赫然入目。眼角皱纹浅淡却深刻,化作一把把利剑,深深割裂她的心。
那是…十七年前。
彼时从未想过,那是永久的诀别。
最后一面,竟然是在她即将疯癫之前。
一瞬间她想大笑,笑这人世的无情和苍凉,笑这命运的坎坷磨折。
那样一个人,他从未做错什么。为何,上天要如此责罚他?
莫非是她前两世害人害己,祸害三界天下众生,罪孽深重,己身无法承担,所以上天才派来这些痴情男儿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