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如同隔夜宿醉。
「……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告白,低沉溫柔的聲音低微得在水聲中幾乎聽不見。
已經聽習慣他說「喜歡」、「愛」這些字眼,但還是不想遺漏。韓騏注視著地低垂的頭。他的頭髮濕透,腦門上的漩渦黏糊糊一片,看他濕答答的模樣真想叫他也脫掉衣服一起洗……
「你真的都忘記了嗎?」
他突然問。
他服侍著韓騏的動作體貼溫柔,指尖卻沒有任何情感。
知道他在問什麼韓騏無法回答,對韓騏而言喪失記憶是別人的說法,對自己而言毫無真實感。然而答案是彼此早已心知肚明的他為什麼還要問?
他沖掉了韓騏身上最後的泡泡,手臂下垂,蓮蓬頭的水空空地落在陶瓷浴缸的地板上。
「車禍以前你說你喜歡我,車禍以後你就全忘記了,那個女孩子一直打電話來,她說你愛她……我以前不小心撞見過你們在客廳沙發上做愛,你說那只是玩玩而已……我不知道我還能相信什麼。」
他的聲音平淡得毫無抑揚頓挫,正因為如此才令韓騏心痛,他突然提及往事讓韓騏心生不祥預兆,早已隱隱察覺車禍以前自己應該也是喜歡他,卻不想聽到除了「喜歡他」以外的其他事情,希望他不要說了,韓騏抓住他濕透的衣襟歪著脖子辛苦地去吻他低垂著頭的嘴唇,這次他沒有躲避,可是溫暖的嘴唇毫無回應。
韓騏鬆開了手指,指尖掠過一陣寂寞的空虛。
流水的聲音空空地響著,比一般家庭用設備尺寸大了不少的浴缸裏,兩個男人面對面還是有點狹窄,他終於有動作,卻只是伸出手越過韓騏的肩膀轉動韓騏背後的水龍頭,關上了水聲,浴室更是寂靜空曠。
「我愛你。」
「我也是……」
「你怎麼能確定?」
他立刻又是否決。
「你喪失了過去的記憶拋棄了我,也許未來你又會因為其他原因離我而去……你太年輕,只要說是玩玩的就可以重新來過,可是我不行。我只愛過你,我無法相信你……」
明明說的那麼絕情,他卻舉起雙手低頭掩面,他十根手指都微微顫動著,韓騏知道他又哭了,可是韓騏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
一定是因為從他手指裏傳來的頻率實在太悲傷,韓騏害怕看見他哭泣的臉。
好久以後他終於抬起頭,濕潤的臉龐上地分不出是淚水、雨水、還是自來水,他凝視著韓騏,那雙漂亮的狹長眼睛裏是讓韓騏心痛的悽楚。
「我不想再繼續害怕不安了。」
「不想再繼續害怕不安」?這是韓騏要講的話才對。
他相信男人一言一語的真誠,可是拙于溝通的韓騏找不出話表達自己心意,明明是彼此相愛,他為什麼還那麼悲傷?韓騏只能以最簡單的言語回答他。
「我不會離開你,我說了我愛你,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我怎麼能相信你?你說你愛我,你要怎麼證明?」
他的疑問再度將韓騏推入迷惘的深淵裏,韓騏都已經說了我愛你了難道還不夠嗎?韓騏甚至不完全明白男人的疑慮,如果他的問題有正確答案,真想叫他告訴自己,自己絕對一字不滿照本宣科,光裸著身體把一切都給他了,他還不相信,那韓騏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得不到回答的他顯然是失望了,他沮喪地垂下頭,韓騏猜不透他在想什麼,然而再抬起頭他卻已經是一臉漠然。那是韓騏從來沒見過的冷淡表情。
「我還是你的舅舅,我會照顧你。」
他就用這樣一句話結束掉為期半年的親密關係。
韓騏知道他都說出口了,不可能再改變心意。那麼好聽的聲音原來是為了講這麼殘酷的言語嗎?
在肌膚相親的狹小空間裏,熱氣漸漸散去韓騏感到寒冷。
直到聽到刺耳的哭嚎,他才知道自己痛哭出聲。
是因為發燒頭都昏了才會做這種丟臉的事吧?韓騏抱著膝蓋在冰冷的浴缸裏哭得像個小孩,如果是幾天以前一定會心慌意亂來安慰自己的男人如今卻無情地離開了浴缸,接下來是一條毛巾披蓋在韓騏身上。
男人無視于韓騏的哭泣只是盡責地擦拭韓騏的身體,韓騏憤恨的將毛巾搶過來丟到男人的臉上。
男人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毛巾掉在潮濕的磁磚地板上,目睹這一切的是男人漠然的眼睛。
韓騏的理智剎時被絕望所撕碎。
這一切都是假的吧?自己明明應該是被愛的,是他強姦自己,自己才屈服的,為什麼現在要嘗到被狠心拋棄的滋味?這根本不公平!
抹殺掉當時自己的心甘情願,韓騏只想把過錯都推到男人頭上,以求得毫無意義的受害者立場。然而不管自己是被強迫或心甘情願現在也沒有什麼差別了,不想被拋棄,可是就是被拋棄的事實,無法改變。
出於簡直要發瘋的激動下,他開始用拳頭捶打牆,花崗岩材質的牆面是最高級的進口貨,就算打斷手也不會產生絲毫裂痕,他瘋狂地攻擊四周所有的東西,就好象腦袋裏某個機制突然斷裂了一樣,有著什麼東西任腦袋裏不斷地叫嚷著全都毀滅算了!
男人很快就來阻止他,他無法控制地揮動四肢,混亂中他知道自己揍了男人好幾拳。
「韓騏,你會弄傷你自己!」
韓騏被抓住,整個人被拖起來,被抱在男人懷裏,冰冷的濕衣服碰觸在肌膚上他抖得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