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满脸疙瘩的小丫鬟……
小厮秋桐每次看到就忍不住想笑。
“爷,属下和秋桐不过两日不在您身旁伺候着而已,您就玩这么大出的戏,是想把属下和秋桐整死吗?”中年管家春荞扫了一眼楼下已经走远的侍卫,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
“哪里哪里,这我可怎么敢,要是把你二人整死了,日后谁来帮我处理烂摊子,谁来为我洗衣做饭,我还不至于这么犯贱。”楼远笑眯眯地把目光收回,看向秋桐,“是吧,秋桐姐姐?”
楼远这一声“姐姐”让秋桐眉毛抽了抽,白了他一眼道:“爷可别叫我姐姐,我可不敢当爷的姐姐,当了爷的姐姐,只会早早把自己给气死。”
“秋桐姐姐这样说,太严重了吧?”楼远说着,将手里的茶往秋桐面前一递,好声好气道,“来,秋桐姐姐,请喝茶。”
秋桐的眉毛又抖了抖,转了个身,不再理会一脸欠抽的楼远。
楼远转而将手中的茶盏递给身旁的疙瘩婢子,道:“去把茶换了,咱们的秋桐姐姐似乎不喜欢这杯茶。”
“是,爷。”疙瘩婢子应声,乖乖地接过楼远手中的茶盏,去把茶倒掉。
秋桐不想呆在屋里,和疙瘩婢子一起出去了。
春荞看着那疙瘩婢子的背影,眼神沉了下来,问楼远道:“爷为何还把她带着?”
“甩不掉,牛皮糖一样,便带着了,无事时完整完整,也不至于时间太难打发。”楼远笑。
“爷不担心她是另有目的?”春荞不放心。
“不会。”楼远笃定,“傻子白纸一样的人,能有何目的?”
“就算有,我要她死,她也活不了。”
春荞默了默,才又道:“这次的事情,爷能完全放心交给他去做?”
“放心又如何,不放心又如何,成也罢,败也好,我自己都矛盾着,也不知究竟是希望这件事是成还是败。”楼远轻轻笑了笑,笑里有自嘲。
“爷自当是希望这次的事情是成的,若非如此,爷又何必做这右相这么多年。”春荞面色沉肃道。
“或许吧。”楼远不承认也不否认。
雅阁外边,疙瘩婢子正一脸苦色地向秋桐小声道:“秋桐姐姐,我这脸,能不能换一张啊?这满脸疙瘩的,我自己碰到都吓一跳。”
“这个啊,当然是不能,爷的毛病很对,其中一条就是喜欢看别人丑着,你没瞧见春荞的那张老脸和我这张黑脸?”
“……那给我一张刀疤脸也成啊。”
“你不懂,疙瘩脸,多特别,有味儿。”
“……”融雪想吐血,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啊!
但是为了师兄,她忍了!
融雪忽然觉得自己巴着楼远伺候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若非如此,她压根就不知道楼远要离开右相府。
这般想着,融雪不敢再多话了,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跟着楼远,别跟丢或者被甩下了就行!
*
南碧城外,雪夜,林丛。
寒风卷着夜雪,呼呼地吹过静寂的林丛,使得风声呜呜,如哭声一般。
就在这样夜色浓沉寒风凛冽的雪夜里,枯寂的林丛深处有一星火光在忽明忽灭,似存在又似不存在一般。
如此风雪夜,没人会出城,更无人会去注意林丛深处有火光。
火光在风雪中飘摇,有两领暗色的斗篷在风中猎猎而飞。
风很大,忽而吹飞了手执风灯那一人头上的风帽,吹起满头青丝。
不是别人,正是本该昏睡在希疆阁里的司郁疆,只是他的脸色不好,很不好。
只见站在他对面的男子抬起左手,将头上的风帽慢慢掀开来。
风灯在风中摇晃不止,司郁疆还是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尽管早已知道对方是谁,然在看到对方容貌时,司郁疆握着风灯长杆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了一颤,声音干涩道:“阿季。”
“见过殿下。”司季夏向司郁疆微微垂首,躬身。
司郁疆的手再次抖了一抖,眼神变得苦涩无奈道:“我已与阿季说过,对我无需如此多理,阿季你总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殿下都说是习惯了,既是习惯,又如何能说改就改得了。”司季夏站直身,抬头,迎上司郁疆的目光。
司郁疆的目光落到他的右肩上,没有说话,司季夏却知道他想说想问的是什么,只淡淡道:“假的,必要时可以当做武器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