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一人长短成人手臂粗细的棍子;再往后的三排侍卫,手中都拿着一捆又一捆的粗长铁链,幽暗的色泽冰冷的质感,未曾触及
依然能感受冷肃。最后八个侍卫拎着四口大箱子,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这十人进门之后,分两列在院中站定,既而,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跨入院中,后面还跟着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从相貌上看
,与君默宁有五六分相似,气度上更加沉稳些。
开门之际,君默宁在汉生的搀扶下站起身,见到中年文士之时,他已然端端正正地跪在院中,汉生没有犹豫,也在他右后侧屈膝
跪下。
来人正是君默宁的今生的父亲,先皇齐风云的把兄弟、当朝丞相君子渊。天命之年的君子渊宽袍缓带一派温文,紫玉连着发带,
一丝不苟地束起青丝;一袭墨蓝色长衫更显得他身材颀长j-i,ng神奕奕。习惯了在朝堂上挥斥方遒,便是此刻看似随意地站着,那股
不能掩饰的华贵之气也是蓬勃而出。
汉生虽然跪着,却在第一时间将他家爷今生的父亲上下打量了一番。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让爷全身心地称他一声“父亲”,并且
甘受恩泽捶挞吧。君子渊的风仪在第一时间得到汉生的认可,他落下眼睑,低头俯身,一派谦卑。
君子渊自然也感受到这个纵然跪着也是器宇轩昂的楚汉生的前后变化,他自诩聪明绝顶,却依然不明白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为什么会对自己十五岁的幼子如此死心塌地。此刻他跪在自己面前,君子渊知道不是因为他是丞相,而是因为他口中尊称的‘
爷’——君默宁跪着。
君默宁低眉顺眼地跪着,几日前鞭子抽出来的伤口又叫嚣起来,看今天的架势,他并不知道父亲打算做什么,但是隐约之间,他
能预测到定然不是轻轻松松能够过关。如果几日前的那场刑责是做给皇帝齐慕霖和京城百姓看的,那么今日怕是要给君门丞相府
的家法家规一个交代。
君子渊也一时不知怎么开口,任受伤不轻的幼子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其中的滋味他在太医院正霍本草书房门口尝得太多太透彻。
十五年,因为那么多那么深的原因,他放任君默宁无拘无束地成长,家法也常上身,可终究不忍苛责。而今,却要这么残忍地对
他,顶着不能明说的所谓苦衷。君子渊顿时觉得世叔霍本草罚得太轻,是他为父无能,却要一个孩子承担过往。
君子渊按下心中所想,吸了一口气开口:“可知道错了?”
君默宁未曾抬头,语气却恭顺:“是,儿知错,请父亲教训。”
连“爹爹”都不肯叫了,这次怕不止伤了他的身,还伤了他的心了吧。
最中规中矩的父子问答无以为继,别苑里前前后后十数人,却莫名地安静下来,只余下阵阵威风拂过树叶的轻响。
“这几样家法安置到书房里,望你见而警醒,不再轻犯,”君子渊挥手让四个侍卫将手中的东西拿到书房,继续说道,“箱子里的书
册和笔墨纸砚,是你从今往后每日的功课,若你还如先前一般任性胡闹不思进取,为父家法之下定然让你后悔此生!”撇开一切
不谈,以前的君默宁有多不像话却是事实,君子渊提及此处,语气是真正的严厉肃然。
原以为今日定是有一顿教训要受,没想到竟然只是将家法供奉别苑,是爹爹怜惜他鞭伤未愈不忍苛责吧,君默宁心中一暖,俯身
受教,“儿不敢再胡闹,一定听从父亲教诲,静心读书思过。”
又几个侍卫将四个箱子搬入书房,一一整理。
终于说到重头,君子渊的语气不禁又沉下三分,“宁儿,这些年你实在胡闹,当日是皇上开恩留你性命,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容
……”
一直都低眉受教的君默宁终于抬头,澄澈的眼中三分惊讶七分疑惑。
“起来。”君子渊狠狠心招过一个侍卫,又示意其余三人开始。
一时间,别苑里里外外传来铁链拖动的叮当之声,君默宁充耳不闻,只死死地盯着唯一剩下的侍卫手中的托盘。
君子渊拿起一副镣铐蹲下身子拷在君默宁双脚之上,站起身又拿一副手镣,“伸手。”君丞相看着儿子,吩咐。
君默宁的眼神在父亲和手镣之间逡巡,定定地站着,竟然有些呆滞。
“伸手!”君丞相加重了语气,不容置疑道。
君默宁眼神一颤,似乎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慢慢地抬起一双手,任父亲替他拷上。铁链沉重,拷在手脚上,也拷在心上。
没有让他将双手放下,君子渊最后将一根粗长的铁链系上腰间。
(二)
“相爷!”被眼前一幕震惊地刚刚回神的汉生一步上前,握住君子渊最后要锁死的动作。他是武将,气力不小,君子渊只觉得自己
被一只铁掌紧紧箍住,动不得分毫。
“汉生,不得无礼。”君默宁平静道。
“爷?!”汉生不能让清风明月一样的爷被囚徒一样对待,“相爷,爷心中敬畏您,只要您一句话,烧了这片房子爷也不会求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