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府伫立在雨幕之中,百年宅院显现出一种平日不可见的萧索。行人匆匆而过,周围住户纷纷关窗闭户,无人敢抬头看一眼。虞子期捂住嘴巴,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一闪身上了对面楼的屋顶,悄无声息的趴下来,皱眉盯着被数百士兵包围起来的虞府。秋雨之中,一溜铁骑肃然而立,手持弓箭、□□、长刀的士兵埋伏在虞府院墙之外。
虞楚昭含,跳进雨中花园,蹲在地上翻捡石头,转头对游廊上的小厮道:“今个儿怎么这么静?”他依旧在东厢住着,院外便是临街弄堂,贩夫走卒不少,就算是雨天也不见得会消停。
小厮垂着脑袋磕磕绊绊半晌,突然一咬牙就朝虞楚昭冲过来,一手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出现在手上!
虞楚昭地处低位,双眼一眯,猫腰让过由抄手游廊上扑下来的小厮,扭过腰对着扑空的小厮后脑上狠命一拍,那小厮血葫芦一般瘫倒在地。虞楚昭长出一口气,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冷汗,丢下手中刚捡的石头:“还好小爷反应快!”
胖厨子一路寻过来,看见虞楚昭才松口气:“小祖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龙夫人要撕了我的!”
虞楚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胖厨子,抬起下颚示意晕过去的小厮。胖厨子目光扫过去,两只大手交握了一番,尴尬的笑笑。虞楚昭冷笑一声,摆摆手。
龙且从密道内溜回家,刚到卧房门口,就听见虞霜一声冷笑:“将军今儿回来可早。”
龙且步子一顿,换上笑脸推开门:“不是着急回家见娘子么!”
虞霜挺着八个月的肚子,笑脸相迎:“将军大早上出门,也不知是去哪里了。”
龙且上去扶着:“去校场了。”
虞霜笑脸一收:“不知是去哪边校场了!”
龙且僵立在原地,虞霜一把摔开龙且的手,咬牙道:“龙且,我不管你是跟项家还是跟殷家!要是我小弟出了什么事情,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龙且嘴唇开合两下,未及说话又听见虞霜道:“你当我不知道?那个送去我小弟身边的厨子是你的人……”
虞霜神色有些凄然:“我给你个心安,你就是这么对虞家的?你当自己是左右逢源?占着虞家女婿的脸面,又搭着郡守殷通?”
龙且满脸通红,干咳一声。
虞霜冷笑道:“现下可看见了?外头围着的是哪里来的兵?殷通可是打算放过你?”
老管家虞福哆嗦着从门缝内往外一看,顿时两股战战。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全是兵马,兵刃已然出鞘,雨水从闪着寒光的刀锋上落下,映着众士兵冷硬的脸。
虞福打着哆嗦朝后退,肩膀被人一拍,吓得就要大叫,嘴巴又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捂住。虞楚昭低声道:“外头什么情况?”
虞福听闻小少爷的声音方冷静下来,赶紧将所见一一描述出来。虞楚昭微微发抖,知道此时项羽八成已经是进了殷府了,不知道大姐那头如何了。虞楚昭视线扫向后面的胖厨子,这人要说是大姐的人,不如说是龙且的人!
“其他人呢?”
管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哭道:“其他人……其他人有的过午就出去采买了,还有的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老夫失职啊!”
虞楚昭眼前一黑,他还以为自己这里铁桶似得,哪里知道早就有人渗透进来了!当真能跑到就剩自己一个主子加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管家!
秋天夜晚来得早,虞府上下一片漆黑,未见一盏灯。虞子期趴在大雨中,狠狠咬住下唇。那些围着的士兵接到了什么命令,开始向围墙、门缝中浇火油,明显是不打算留下活口了。
虞楚昭站在秋雨中不住瑟瑟发抖,禁不住胡思乱想,项羽那边不知道事情进展的如何,莫不是失败了,引来这么些官兵?虞子期也不知道如何了……
☆、吴中兵变
骤然火起,虞楚昭瞬间愣在原地,竟然是火油!
“少爷!先想办法出去!”胖厨子一拽虞楚昭,带上老管家,三人往东厢飞奔。
虞楚昭心思电转,殷通贪婪好面子,要是做这事情的是殷通,放火直接烧掉宅院未免浪费,倒是暗杀那招才是殷通的习惯!想到这,虞楚昭心中一轻:不是项羽那头出事就好!既然不是殷通的手笔,再加上对方手下的兵……虞楚昭有数了,此事八成还是郡尉杨彪做的!想要坐山观虎斗,自己坐收渔利!虞楚昭冷笑,那殷通机关算尽还是没算清楚秦末这笔糊涂帐!
“这边也不行!火都烧进来了!”胖厨子冲进东厢侧面一看,重新退回来。
“对了!虞子期他娘呢!”虞楚昭突然想到,这个总是当透明人的姨娘哪里去了!
项羽站在秋雨中,身上未佩戴任何兵刃。寒凉的雨水顺着他英挺的鼻梁滑下来,最后从瘦削的下颚上低落。项羽在此处站了三个时辰,纹丝不动,好像一座大雕像,但书房内窃窃私语一字不落的传进他耳内。
项梁一派贵公子模样,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悠闲的靠着,面带微笑:“殷郡守想如何?”
殷夏咬肌绷紧了一下,旋即被殷通轻飘飘看了一眼,重新低下头。
殷通未穿官袍,一派隐士模样:“老弟觉得如何?我可是听说虞家少爷和你侄儿交情匪浅……记得一年前也是虞小少爷做出的那篇《阿房宫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