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旌引流电,归盖转行云。
又是谁?
……
方孟韦的种种举动当然瞒不过陈继承。但也许是因为方孟韦与他算不上正经上下级,又或者陈继承知道方家的背景,这位铁腕老将下令天亮前务必要完成抓捕后,只是阴森森的剜了孟韦一眼。
方孟韦只当没看见,他怕什么呢?他什么也不怕,顶多是和大哥一样上军事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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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北平和白天的仿佛是两个世界。西方天幕最后一丝光明隐去之后,黑暗中的北平再无一丝燥热。学生们撤回驻地不久,又被转移到了燕大附属医院的礼堂里——学生和参与游、行的青年教师在里面,外边的台阶上则坐着燕大的教授们。
再往前,就是列队以待的警察方阵和中央军的一个连。拦在两者之间的,是一个年轻而瘦削的身影。
礼堂里漏出的灯光照着这个年轻的军人,光与影将他剖成对比鲜明的两半。明台站在玻璃门的这端,抿着唇,一瞬不眨的盯着门那边的人。
方孟韦明摆着不想抓人,不但命令警察原地待命,甚至在中、央军第四兵团特务连连长下令执行军令时,还摔出警备司令部的证件,顺手夺了那连长的指挥权。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方孟韦身为军人的一面吧,明台想。又敏锐,又犀利,还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身姿挺拔得宛如最锋利的刀剑。可是他恭恭敬敬蹲在何校长跟前样子,又分明是个纯真孩子。
大约是他看得太过专注,脸上的表情就凝重了些,站在他旁边的谢木兰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悄声问:“明台老师,你怕吗?”
明台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这个满脸稚气的女孩子身上,无声的笑了。这样的场面,他这种尸山血海里闯过的人怎么会怕?明台摇头:“问心无愧,有何惧之?我只是担心你小哥难做。”
木兰立马赞同的点头:“对!我们问心无愧!”又说,“小哥不会抓人的。”
明台没有接话,又继续向独自支撑的方孟韦看去,却正看到方步亭甩开方孟韦前来搀扶的手,在何其沧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方步亭对着孟韦发火,虽然明明知道他只是指桑骂槐,可方孟韦眼睛泄露出来的一星委屈却叫他心都揪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发白了,一夜未眠的方孟韦脸色也和天际一样惨白。
“让你后面的队伍注意听广播,你们的傅总司令该说话了。”方步亭的声音一字不漏的传了进来。
方孟韦的脸上终于有了亮光,他刚下完命令,就听见钟楼里的钟响了五下,跟着,傅作义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出来。
停止抓捕的命令,终于是等到了。木兰高兴的说还是大爸厉害!明台的目光却落在背对着他的方孟韦骤然轻松下来的肩膀上。
送走方步亭后,方孟韦转身上,分毫不差的对上明台的眼睛,冲他微微笑了一下,带着感激的意思。
明台懂他的意思,隔着玻璃朝他点头回应。
木兰笑着说:“明台老师别担心了,小哥这下不用为难了。你看他刚才笑了呢!”
明台没有说话,心里却在说,他哪里是在笑,他是在哭。以一颗最柔软善良的心为死伤的学生在哭。也为自己尴尬的身份哭。这位青年军官的内心里住着一个最纯粹干净的少年,可是他的至亲却都看不见他的痛苦跟挣扎。
在他们面前,方孟韦永远是个好儿子,好哥哥。这么多次接触,每一次见到的孟韦不是在执行公务就是在为他人的事情奔走,似乎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自己。
那你的梦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