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海看他动作终于停下,慢慢转过脸来与他对视,压低声音“陈深,你……你清醒了没?”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对陈深具体是什么感情,他们共同面对着可怕的敌人,在明在暗,每时每刻都要小心,不能踏错一步。
徐碧城帮不上任何忙,陶大春又不能时时在身边,整个行动处里他每天提心吊胆,直到得到了陈深的援手,才终于可以喘气。
陈深从一开始的略施援手,到现在的完全出谋划策,让唐山海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学会依赖他。
在这个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太阳的日子里,有人可以在黑暗中相互依靠着,那种感觉太实在太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越陷越深。
“嗯。”陈深的声音非常低,想掩盖着什么。
唐山海的距离与他这样近,鼻息都喷在对方脸上,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异样。
“陈深,你怎么……”哭了?
陈深的双眼中聚着眼泪,要掉不掉,眼睛紧紧盯在他脸上,一丝后怕在他确定了唐山海鲜活的温度后终于涌了上来。
“你没事,还好你没事。”陈深只能说这句话,再多的他们现在还不能开口,他们还没有到最后坦诚相待的时候。
“你知道我听到枪声的时候有多害怕吗?”陈深放下唐山海两只手,轻轻按着他肩膀,“我赶过去的时候,想过无数种可能了,想过无数种对策,但是……”陈深一边说着,眼泪就掉在了唐山海脸色,那还带着温度的泪水让唐山海一阵心恸。
“我知道的。”这种感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三省带着那薄薄一张纸来到华懋饭店,瓦解了整个军统上海区,他只能紧握着伞,看着同胞被抓被杀,无能为力。
那个雨夜,他拼命睁大眼睛,甚至不敢红一红眼眶。
最后,他撑着伞,坐到了陈深边上。陈深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却无端让他感到了一丝力量。
“你不能有事,山海,”陈深也已经怕了,他害怕唐山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暴露被捕,那样他会发疯。
陈深用伪装的笑脸面对了太多亲人同志的死亡,他以为宰相之后再无软肋,然而事与愿违,他看见了唐山海,并且爱上了这个干净坚韧的人。
陈深在这里是一颗孤独的钉子,他以为他可以坦然面对更多死亡,然而,当唐山海在那个雨夜也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一枚钉子的时候,他眼睛里的死气忽然消散,光线穿透层层浓重的雾霾s,he进来,陈深想,唐山海不能死,如果他是我的软肋,那么我要为了他变得更加坚强。
☆、第 12 章
苏三省在厨房点了一支烟,他靠在门框上,也不抽,就出神地看着烟一点点袅袅而上,那容易上瘾的味道和炉子上正在炖着的药味慢慢融在了一起,好不好闻的都缠在了一起,就像是他房里的两个人。
他非常地讨厌陈深,明明身份地位没比自己高半分,却总是能轻易得到别人的目光,处里的男人女人,和——唐山海。
到底有什么,是他有我没有的呢?
为什么总是非他不可!
陈深带着一副花花公子的脸,徘徊在灯红酒绿里,他凭什么吸引唐山海呢?
除非,唐山海眼里看到的陈深和76号里的陈深不是同一个,这才好解释。
苏三省笑了起来,烟已经烧到了指间,就快灭了。
一切都还没成定数,再怎么样明面大家都是汉j,i,an,而暗地里真有不一样的那个才危险,不是吗?
苏三省估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一口都没抽的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踏灭。
他慢慢倒出药汁,临到门口想了想,又转身从灶上拿了只托盘,托着药缓缓走回房间,站在自家门口,还是敲了敲门,“陈队长唐队长,二位叙完旧了吗?”
陈深翻身下床,将已经淋s-hi的外套脱下来,把内里相对还算干爽的衬衫披在唐山海身上,自己光着膀子就去开门了。
苏三省在他开门的一瞬间非常想将药整碗倒在陈深头上。
“陈队长,干净的衣服苏某还是有两件的,不必这样委屈唐队长吧。”虽然明知道以唐山海的身体状况陈深不会做什么,但是屋内那昏暗的灯光将一切都笼罩得暧昧□□,唐山海披着陈深的衬衫回避他直视的眼神,而陈深光着上身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得意,这些实在很容易联想到某些事。
“你的,他穿不合适。”陈深摇摇头,端过药去给唐山海,换手前居然还像模像样吹了两下,才把碗给他。
“其实,”苏三省出去冷静了一把,不再受激,反手关了门,靠近他们,“苏某真的好奇,唐队长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今夜的行动,原本你是不用参与的。”
唐山海不怎么吃中药,这时候端着快凉的药,眉头皱着,闻言没急着回他,闷头灌了一大口,霎时就满嘴苦涩,他咂了两下,“本来我是要回家的,但是有人给我寄了封信,还打了电话,让我在晚上8点到那里去,”唐山海说到这里,晃了晃手里的碗,看着褐色的药汁都均匀地抹在碗壁上,“信封里有一片衣料,就是我第一次被暗算时穿着的那件衣服。”
唐山海抬头面无表情看着苏三省,“而到了那里,只有一个小孩子在等我,交给了我这张照片,就走了。没多久,你们就开始了抓捕。”他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苏队长要是不信,可以去我办公室查查,信在抽屉里。”唐山海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慌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