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光顾着听故事了,倒疏忽了。百花村虽然四季如春,不过你浑身湿漉漉的,风一吹,可不就冻着了。不如随我回去将衣服烤干再说。”
阑风自然是求之不得。
二人便借着花树遮掩,躲躲藏藏地进了流光的院子。
流光从小调皮,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做了不知道有多少,多一桩自然小菜一碟;阑风却一向被教成个端方君子,不意有此奇遇,也算生平头一遭了。
不知是真受了凉还是心虚,到了傍晚时分,阑风竟真的发起烧来了。他一边有些懊恼这病生得不是时候,一边又暗自窃喜。
流光虽有些担心被长执事发现,但若是叫她把这人赶出去也是万万不能。心下打定主意,等他故事讲完了,说不定病也就好了。
不料阑风的病固然好得极其缓慢,故事也一个接一个地不见有完结的时候。
流光便每日乐此不疲地去取双份吃食,有回遇见棣棠,小丫头忽然精明了一回,问道:“流光,你这些日子吃得有点多啊?”
流光正往提篮里边装饭菜的手一僵,含糊道:“许是最近长个子,胃口好了些。”
棣棠只是随口一问,掂量了一番流光的身高也就走了。
倒是弄得流光心虚不已。
回来后跟阑风絮絮叨叨,一边嫌弃他病好得慢,一边又嫌弃他饭吃得多。
阑风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顺手把流光骗来的药丸子扔到了窗外的花圃中。
此间乐,不思蜀。
第4章 荣华如云隔风尘
且说阑风在百花村乐不思蜀,却不知大荒城中的他的母亲早已心急如焚。
原来大荒城城主夫人池瑶婚后一直不曾生育,求医问药多年,才得了阑风一子,自是爱逾珍宝。精心养育了这十几年,只盼着他早日成家立业,也好继承城主之位。
阑风倒也争气,虽不及庶出的兄长聪慧过人,却也勤恳踏实,尤其喜爱行兵布阵,舞刀弄枪。
没想到半月前阑风一声不吭离开了大荒城。不知去向。原以为他只是嫌家中烦闷,出去冶游几日便会回来,没想到许多天过去,竟然音讯全无。
池瑶怕萧赋知晓又责骂阑风胡闹,已经命人悄悄地将大荒城翻过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找到了娘家,求兄长带人出城去寻寻。
这才刚回府,不过喝了半盏茶的功夫,已有人哭哭啼啼地找上门来了。
池瑶出自大将军府,其兄池渊虽生了众多儿子,女儿却只有一个,自然爱逾珍宝。女儿出生之时,池渊抱着粉嘟嘟的婴儿,心满意足,和乐无比,因此便取名为池意和。意和生母早逝,池瑶将她带进城主府,与阑风一道长大。
大荒城中最尊贵的是城主府,最有权势的却是大将军府。池意和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娇蛮那是应有之义。
这大小姐同阑风青梅竹马,情窦初开时就认准了表兄。阑风喜欢行兵布阵,她便读了一堆兵书;阑风喜欢拳脚功夫,她便收集了一堆拳谱。
虽然阑风懵懵懂懂,一直只当她妹妹看待,但池瑶极为乐见其成。若是阑风娶了意和,那城主之位的归属毫无悬念,她完全不必忧虑。
此时跪在池瑶膝前哭得酣畅淋漓的美人正是池意和。她容貌酷肖乃父,虽生得雪肤花貌,眉宇间却隐见英气,行走如风,一看便是将门虎女。
“姑母,表哥会不会被什么人害了啊?”
池瑶去找池渊的时候,意和正在花厅练习射箭。听丫头说姑母匆匆来了又走,稍一打听便知晓阑风之事。因前些时同阑风比射箭之时被嘲笑,她这些日子都在闭门苦练,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
池瑶皱了皱眉,侄女一向口无遮拦。平日里她只觉得天真可爱,今天听了这话却有些刺耳:“说什么话,阑风不过是出去玩几天,能有多大事?我只是怕被你姑父知道了。”
池意和愤愤然地起身道:“我就不信姑母没想到这一点。那贱妇之子明面上兄友弟恭,还不知道私底下捣什么鬼呢!”
“不许无礼!”池瑶眉心一跳,她确有此疑虑,只是毫无根据不能妄测,“润雨也是你表哥,你一口一个贱妇之子,让下人听了传到你姑父耳朵里去,可不好听。”
池瑶这些年也算顺心遂意,若说有一根刺,那便是这个庶子润雨了。
当年萧赋尚未成婚时,fēng_liú自诩,曾是许多女子的春闺梦中人。
润雨的母亲便是其中之一。
那时萧赋与她春风一度,转身便将她抛诸脑后。润雨之母也是个闺秀,遇上负心人本已极惨,偏生还珠胎暗结,遭家人厌弃。她自知城主府权势赫赫,不敢上门讨要说法,只能自咽苦果。在如此的凄风苦雨中产下润雨后,那苦命女子终于不堪重负,没几年便撒手归西,留下润雨孤苦无依。
池瑶婚后偶然听闻此事,念及润雨终是城主府的骨血,便做主将他带了回来。
这事城民们人尽皆知,还被编成了话本子。大荒城民风开放,此事虽于城主名声有碍,但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并没有太多苛责之词。众人在惋惜那早逝之人时,也大赞城主夫人心胸宽广,深明大义。
后来有了阑风,兄弟俩虽然相处和睦,外人心里总有个比较。无外乎觉得润雨天资聪颖,文韬武略样样擅长;而阑风虽也秀外慧中,但性子却像极了他外祖一家,于城中事务上一窍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