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智多少年没挨过母亲痛骂,被她吼斥得头疼心苦,忙躲到无人处低声求劝:“妈您别着急,薇薇不是赖账的人,她会还钱的。”
其实他一直把这笔钱当做给叶茹薇的青春损失费,没想过讨还,这念头绝不能告知父母,先哄一时算一时。
何彩凤逼问得知他总共借给叶茹薇55万,足够全款买下她看中的那套房,那滋味如同被他亲手朝心窝里捅了一刀,放声哭骂:“额背不住你个瓜皮咧!你去给叶茹薇家当儿子吧,我和你爸没生你这种吃里扒外的畜生!”
母亲摔了电话,盲音在崔明智心中撒出成片恓惶,赶紧联系父亲代为说情。父亲比较开明,宽厚地给予理解,但立场仍偏向妻子。
“你妈盼了一辈子,就想老了到城里过几年好日子。吴家那房子我去看了几次,又宽敞又亮堂,走哪儿都方便,价钱也公道。人家听说我们想买,推了中介那边的买主专等我们回话,你妈原想让你出首付,我们自己还月供,尽量不给你增添负担。那房子写你的名字,以后还归你。谁曾想你把钱都给了别人,真伤她的心啊。”
不算严厉的批评句句像铁丝嵌在崔明智心头,农村信奉养儿防老,父母为他倾注半生心血,不就盼他成材后能报得三春晖吗?
以他的工作年限和收入,花20万安置父母合情合理,无力满足这一低标准要求,内疚油然而生。
要不先借钱帮爸妈付首付?我加薪了,用不了一年就能还上,只是该问谁借呢?
他没有大款朋友,一般人上有老下有小,交际应酬还房贷,谁家经济压力都不小,借债等于透支友情,开口就担着伤和气的风险。
先尝试向一位熟人求借5万块,对方歉意地例数自身难处,反问他为什么不找老板借钱。
“你是总经理助理,相当于你老板的左右手,她那么有钱,掏掏指甲缝都不止20万,你去试试准行。”
崔明智相信这并非刻意挤兑,不身在其位,谁都会想当然下结论。
以前叶父重病,他曾试过向帅明求助,以为老板人品贵重,平时又挺赏识他,会帮他一个小忙。谁知帅明一口回绝,说自己救急不救穷,借一两万没问题,其余的让他另想办法。
富人越有越抠,明总都不肯借钱给我,还能指望帅宁那号人发慈悲?想都别想。
他计划去银行弄笔短期的个人贷款,找朋友帮忙也挺容易,当天便领到表格,让他带好资料明天去行里申办。
晚上帅宁召他去“n”陪酒,10点多来了一位客人,是上次帮忙修改翡翠山湖答谢会标底的孙总。
帅宁见了他便邀去隔壁小包厢,走时叫上了小助理。
“孙总,崔助理是自己人,咱们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崔明智已瞧着这二人有鬼,当帅宁自揭内幕,他依然被惊愕浇成石像。
这孙总竟是翡翠山湖答谢会的中标方“新锐广告”的股东之一,上次“新锐广告”报名竞标以及后来成功中标都是帅宁一手促成的。
“宁总,托您的福,前天我们已经收到尾款了,说好的那10该怎么办呢?”
分析孙总谄媚的表情,崔明智知道这“10”是预备给帅宁的回扣。
她老爸是冠宇集团的董事长,冠宇地产的大股东,她作为冠宇地产的总经理居然收广告商回扣,不就成了监守自盗?
思绪尚未平复,帅宁又刮来一波风浪,翘着腿,吞云吐雾笑道:“你跟崔助理商量,钱都打到他的账户。”
崔明智莫名其妙做了黑钱中转站,直到孙总告辞方彻底解开喉咙里的结,惶急质问帅宁:“宁总,您为什么这么做啊?”
帅宁嗔他没见识,反问:“有问题吗?张珂都能捞油水,我为什么捞不得?”
“公司是您家的啊,您这么做有损公司利益。”
“你想说股东们的利益吧。切,我是经营者,正该比那些不劳而获的人多吃几块肉啊。”
崔明智知道商圈里是存在不少她这样的老板,利用职权大捞灰色收入,先肥了自己,剩下的汤汤水水才留给股东们分红。
他鄙视这类奸商,被表情出卖,招致训教。
“你还记得翡翠山湖答谢会最初的标底是多少?”
“1350万。”
“真正中标价是多少?”
“965万。”
“好,这中间差了将近400万。假如当初我不让你改标底,变成张珂的人中标,就意味着公司得多付出400万,那这算不算我为公司挽回的损失”
帅宁说得有理有据,崔明智无法反驳,呆愣地点点头:“算。”
老板的歪理便站得住脚了。
“我为公司减少损失,难道不该受奖励?况且答谢会也圆满开办了,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哪存在损害公司利益一说?一般人收回扣最少20,张珂那种不见水不脱鞋的贪心鬼还让乙方提前付款。哪像我,只收10,等到人家收完尾款再结账。像新锐广告这种没背景的新公司,不是我提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接到这么大的业务?按照冠宇地产市场部的尿性,不是我插手,也不可能和这种物美价廉的小公司合作。我为公司发掘了优质的合作伙伴,又做了小公司的贵人,这回扣拿得问心无愧,人家也给得感恩戴德,还有什么可指责的?”
“潜规则”源于“明规则”的漏洞,某些情况下很难界定好坏,崔明智细想她这么做确实没造成恶果,反而取得了一些良性效应,自己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