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正事。”阿年仍旧稳稳当当地坐在营帐里头。
“陈姑娘,您就去一趟吧,皇上这些日子,压根就没睡好觉。”
阿年竖起了耳朵,本想问一声,可转念一想,人家可是皇上,身边自然有数不清的人排着队想去关心他,伺候他,哪里用得着她来问。
高行还在絮叨:“边境战事刚起,西陵人更是来势汹汹,比之当初的淮南王,不知要棘手多少倍。这是皇上登基之后头一次讨伐外敌,之能胜,不能败,要知道大齐上下,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眼睁睁地看着这头呢。皇上的忧心烦恼,哪里是我这几句话便能说得清楚的。陈姑娘好歹体谅一下皇上吧,这些日子皇上累的,便是属下几个看着也心疼……”
天地良心,高行这话可是一点儿没掺假。
可是阿年却不怎么信。来了西北之后阿年便没再看到萧绎了,所以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来的路上,那时萧绎可没有什么好劳累的,不过是每日跟他们一般行军赶路便是了,日子过得还比他们要好过多了。
是以,阿年直觉高行再撒谎。既然是在撒谎,她当然不可能上当啦,不然多蠢啊!
高行说得嘴巴都有些干了,却还是无人出来。他也认了,不认还能怎么样?等最后看了一眼后,他没有再劝说,终究还是走了。他来之前便知道这趟多半是请不到人的,只是如今真请不到人了之后,又觉得头疼地不得了,毕竟待会儿还得想着法子去应付皇上。
想来他们皇上也确实辛苦。白天忧心西陵的事,跟着几个大将军日日探讨,烦扰地不行;晚上等营帐无人的时候,还要忧心陈姑娘的事,生怕她苦了累了,或是不高兴了。
可陈姑娘呢?看着方才阿年的做派,高行心里真替他们皇上觉得不值。他们皇上已经屈尊降贵到如此地步了,怎得这陈姑娘就是不肯给半点脸面。若是换成高家姑娘,便是皇上不让人过来叫,只怕都会巴巴地往上赶。
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了。可惜,他们皇上就是不喜欢高家姑娘,就是看中了这位,不爱给他面子还叫他牵肠挂肚的这个。
没请来人,高行走得是忧心忡忡,他已经尽力了,等回去之后皇上问起了,也必定“如实相告”,只盼着皇上少动一些怒。
屋子里,阿年还在犯着别扭。
“自己不来……”
还想着让别人请她过去,想得美。阿年冷哼了一声,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先服软。毕竟这回事萧绎做得不对,又不是她的错。来之前她便说了,这回跟着过来可是为了上阵杀敌的,哪儿能受了点苦便什么也不干了。
阿年赶走了高行之后,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反而让人端来晚饭,坐在小榻上美滋滋地吃着。
都是些汤汤水水,配得也都是些干粮。东西清淡得很,肯定比不得在京城吃得好,不过这些日子每日都累得慌。人一累,便饿得快,嘴上也没得那些挑挑拣拣的。再说阿年本就比寻常姑娘好养活,除了肉,其他东西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阿年吃得周身热乎,碗底空了之后,还没来得及擦完嘴巴呢,便看到外头的帘子又一次被拉了起来。
来人是萧绎。
阿年放下筷子,对这情况没有半点的惊讶,她早就有预感萧绎今天会过来,只是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
萧绎脸色有些不好,不比平日里见到阿年那样的温和。进来之后,也未曾与阿年打一声招呼,而是径自走到桌前,在阿年放药膏的地方顿了许久,而后从中挑出了一瓶,递到阿年眼前:“谁的?”
明知故问,阿年就有些生气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的。”
“我问你谁送的?”
萧绎当然知道事情的原原本本,可是他要的是阿年的一个态度。
自己的人被人觊觎,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更何况是萧绎这样一国之君,天下之主了。顾晗犯到他头上,他固然恼恨,但是最叫他恼的是阿年这样随随便便的态度。
他原以为冷着她几日她会想清楚,好好地待在军中后方,老老实实地等着大军打败西陵便是了。却不曾想,她竟然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前一日还在同他冷战,后一日便同与她献殷勤的人说说笑笑,半点不提防。
这哪里是反省的模样?!
阿年不说话,只抽空瞅了萧绎一眼,而后惊讶地发现,萧绎好像真有些瘦了。眼睛也红红的,像是一整夜都没合上眼的样子。即便穿戴还是和从前一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再也不同了。
难道高行说得都是真的?
阿年不说话的模样,在萧绎眼中无疑便是一种挑衅,也更像是一种默认。见此,萧绎的脸色越发阴沉。
冷战的这些日子,不仅阿年心里不好受,萧绎心里也同样不好受。他难道就不想找阿年,他难道就不想和好,两相无事?可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年胡闹,看着阿年折腾她自己吧?
他拿真心待她,可是她呢?但凡有一点将他放在心上,她便不该这样每日跟两个男子厮混在一块儿。如今更不知所谓,竟然直接收了人家的东西。
“是那顾晗送的吧,你不说,是怕找他麻烦?”萧绎说得讽刺。
“你找人,监视我?”阿年一听他这口气心里的那故无名火便噌噌地上来了。她又不是傻子,前脚顾晗送了这东西给她,后脚高行便过来请她。不用想也知道,这请她过去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