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若有所思。
顾晗已经十分不满了,可程琦毫不在意,还在那儿游说:“真杀了西陵王的话,你可就是咱们大齐的大英雄了,便是皇上也会以你为荣的。”
阿年眼珠子动了好几下----她想到了方才萧绎的愁容。若是西陵王真的没了的话,是不是一切就能结束了?
程琦还想说话,却被顾晗拉到一边去了,之后再没让他往阿年那边凑。他同程琦有过不少交集,知道这人说话从来不过脑子,想到什么说什么,可是他就担心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真叫阿年有了什么想法,那就不好了。
顾晗看着阿年低头思索的样子,想着该不该过去劝劝,可是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没去。
他跟阿年的本就不算如何,石祯去了之后,便再谈不上什么关系了。阿年在冷着自己,顾晗也知道,他并不埋怨什么,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两日一过,西陵那边果真又重新整顿了一番。
合单与金帐虽是小国,这回却也各派了五万精兵援助西陵。这十万兵马一至,本来还稍显势弱的西陵,瞬间抖索了精神,士气大涨。
反之大齐这边,则有些惴惴不安了。
军中皆知西陵有了援军的消息,一时间,所有人都揪起了心,只感觉前路茫然一片,至于退路,则更是遥不可及。
当日晚间,阿年得了明日带兵出征的军令。
似是为了鼓舞士气,韩老将军特意点名,明日一战,皇上亦会参加,同大齐兵将并肩作战,共同御敌。
天子守国门,这是大齐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奇闻!虽然没有人同阿年说,可她心里知道,这一战,或许是最后一站了。大齐这回算是倾巢出动,破釜沉舟。挡得了便一鼓作气将那三国打退;挡不了的话……阿年不敢想象以后会怎样,还有,萧绎会怎样。
他是皇帝,皇帝亲征,本来就是许胜不许败的,若是败了,只怕全天下的人都要上赶着骂他了。
休整一晚上,翌日一早,军中便鸣了号角。都凌关大开,大齐军蜂拥出关,砌了一座又一座人墙。
阿年一身戎装,跟在众将士身后。寒风飒飒,只鼓声接连不断。
萧绎银甲在身,一马当先立在军前,左右是韩、顾两位老将军。
离得不远处则是西陵大军,前些日子看着还是不堪一击,如今,却壮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与之相比,大齐这边则显得不够看了许多。
阿年甚至听到身边有人在咬牙:“怕吗?”
“怕个屁,拼了!”
两人说的都挺小声,军中是不能露怯的,哪怕是面对的敌人再多。可是再咬牙,心里也还是有些担心的。
不多时,阿年又听到先前说话的人开了口:“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我没挨过去,你可得记得把我攒下来的钱带回老家去,我爹娘年纪可都大了。”
“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说真的,我都跟你说了我老家在哪儿了,你可别忘了。”说罢,他又交代了一句,“千万别忘了。”
“行了行了。”另一个人嫌他聒噪,还给他送回去呢,他连自己撑不撑得过今儿都不确定。往前前头密密麻麻地西陵军,那人只感觉一阵阵头皮发麻,这么多人,他们真的能赢吗?
没人敢说自己能赢,只是,即便不能赢,也要浴血奋战到底。
对面的西陵王一扫之前的抑郁,看着大齐的皇帝也亲自出马了,心中嗤笑,不免又狂妄了几句。
萧绎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亦没有回他的话。
城墙上的鼓声忽加快,声点急促,大齐军队踩着鼓点,举着刀剑,一往无前地冲向前方。
这可能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战争。
阿年的眼神一直落在萧绎身上,哪怕西陵军再多,也都没有让他离开过自己的视线。他们俩人离的不算近,只是战事开始之后,阿年便开始不动神色地杀向萧绎那边了。
本是打着不回头的心思的,可谁知,战事开始不久,局面瞬间起了变化。
原先守在西陵军身后的合单、金帐军队,竟分作两翼,从后面将西陵军团团包住。大齐军正面对敌,合单与金帐则从两面包抄,整个将战地之中的西陵军团团围困了起来。
西陵王正在对敌,等看到合单两国反水之后,一口牙差点咬碎了。
中计了!
他竟不知,合单与金帐这般的无耻,还有那大齐皇帝!西陵王看着萧绎,恨不得直接将他咬碎了吞下去。
萧绎似乎察觉到西陵王的目光,回看了过去,轻蔑一笑。
西陵王气得发抖,身边忽得又有人上前来问:“主君,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再打下去他们全都会被绞杀。西陵王知道此战必输无疑了,也不恋战,立即收了心思,高声道:“撤,快撤!”
西陵王一声令下,西陵军队迅速围拢过来,集中力量向朝西,企图冲突三军的防线。
阿年看着萧绎无恙,转头却看到西陵王已经在众人掩护之下逼近战场边缘。
西陵王要逃,阿年心中一凛,还没想出个对策,手下便先有了动作,驾着马,一路紧追不舍。
只她一人,追得再紧也不打眼,是以等到西陵王反应过来有人跟在他身后时,已经是冲破合单防线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