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桂花香。是我新制的，你看闻不闻得惯？”a轻道。

陆思瑶静等片刻，待香薰袅袅纷飞之时，她挺了挺身，深吸一口气，又停片刻，抬头道：“好极。”

a笑开了，不若之前笑不露齿，此时笑得很是欢愉，眼角眉梢全都是笑意。

“我就觉得桂香是很好的。下次再做其它香。”

陆思瑶也跟着笑，听他如此说，一并点点头。

a将茶具摆在几面上，又进入侧间，走回来时，手上拿着食碟，上面摆了几样小食，不多，但十分精细。

“这是我做的桂花酥，这是桂花藕片，这是玫瑰云片糕，这个是抹茶卷，这两个是鲜花酥饼。你尝尝，味道都很不错的。我最爱这个桂花酥。”

此时，水将沸。a侧首等候，茶香已经溢出壶顶，霎时间，清香与甜香完美融合，满室香郁下，陆思瑶外冷内炙的心，竟也跟着静了，没有焦虑，没有急迫，亦没有，恐惧。仿佛，那样的人生，噩梦，不美，都是别人的。和她再没有什么瓜葛。

a将沸水注入茶碗。而此时，陆思瑶刚捏住一块桂花酥，放进嘴里。a正用左手掌托住碗，右手五指持碗边，把第一道茶递到陆思瑶身前。陆思瑶反应不及，拖了好一会儿才慌忙接过茶碗，盖因刚那块儿桂花酥实在是，实在是太美味了。她甚至一时间都想不到可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它的好吃，也只得用平淡的好吃来形容了。

“这是你做的？”陆思瑶又问。

“嗯。”a笑笑，道：“这些，都是我做的。”

“天呐。”陆思瑶喊出一声天呐，便没了下文。她持茶碗的手伸向嘴边，先是轻轻抿了一小口，然后似等不及地端起碗，一饮而尽。匆匆递回茶碗，闭上了眼，久久未动。

茶是中国茶，还是武夷岩王大红袍。岩骨花香，馥郁的香气与室内的桂香相似，这第一道，入口不涩，润过喉咙，一点点苦，咽下后，余韵悠长。陆思瑶接过a递过来的第二道茶，笑着道：“竟是中国茶，你可真体贴。”

“这茶，是真的好茶，体贴也是应该的。”a笑回道。

陆思瑶没再说话，将茶碗整个端起，把茶水全部送入口中。心中感慨一句，好甜！这第二道，当真是活泼得很。又鲜又滑又可爱，岩茶之傲骨，轻灵之桂香，充斥口腔，喉咙，甚至胸肺间，一呼一吸，都是曼妙的香意。

递回茶碗，只得说一句：“好茶！”别的尽说不出了，一时间挺感慨自己的词穷。

a笑笑，盛了第三道递过来。

陆思瑶接过，迫不及待般地一饮而尽。再度闭上眼睛，手上的茶碗还来不及放下，就那么端在胸前，看着还有点儿可爱。

甜后是无穷无尽的回甘，这第三道，褪去了可爱，馨香涌动间，时间被无限拉长，使人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空间，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此处是何处。只有余甘袅袅，回味无穷。

a没打扰陆思瑶，就看着她托着个空碗，呆立在蒲团上。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或者更久。陆思瑶才回过神，看向手中的空碗，轻轻放在几上。睁开的双眼还有些呆怔。

“中国不愧茶乡。”a在对面笑笑，说道。

陆思瑶听见这一句，猛地坐起来，这时候才是真的回了神，眼睛里的光慢慢聚起来了，缓缓回应道：“是啊。”

“中国我是极爱的。”a指着墙上挂着的墨宝，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白居易的。”

“嗯？”a笑了笑，眯起眼睛，似在等待回复。

“嗯？”陆思瑶还沉浸在刚才的茶香之中，并没反应过来，也跟着嗯了一声。

“你也嗯什么嗯。我是问你，要来一杯吗？”a笑道：“我自酿的桂花酿。”

“好啊。”陆思瑶仿佛才回人间一般道。

a去侧间取了桂花酿回来，放风炉上烧热。

闲闲聊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这里取名叫无桑居吗？”

陆思瑶摇了摇头，回道：“这里没种桑树？”

“桑树自是没有种的。”a笑道：“我自称为桑，而无桑，也是无我之意。”取下热酒，斟一杯递过来，接着道：“桑树的用途，大得很。桑叶不仅是蚕吃，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除此之外，还可以做茶吃，简直一叶多用。桑葚，桑树的果实，酸甜味美，还可滋阴养血，生津润肠。还有桑皮，味甘性寒，可泻肺平喘，利水消肿。”

说罢抬了头，看向陆思瑶，笑得天真，道：“你说，像不像我？”

陆思瑶沉沉坐着，没回话。

他接着道：“像我这般做牛郎的，不仅要知情识趣，还要博学多能，比之心理医生，有时效用还大。你说，是不是？”

陆思瑶才恍然大悟般，郑重点了点头。

“酒怎么没喝？”a问道。

陆思瑶低了头，才发现接过来的酒忘了喝，已经不热了。

a伸手拿了回去，又热了起来，说了句：“不急，等下我们慢慢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