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里整整逗留了很久。他用尽了各种手段来吸引这个女人的注意,而娜塔莎却始终跟他保持着与客人应该保有的距离。
说实话,伊桑生得很是俊美。特别是那双金色的眸子,好看得让人窒息。但娜塔莎明白,这个人不是她所能驾驭的。身陷风尘这么多年,娜塔莎一眼就能看得出,伊桑是个无心之人。喜怒无常,阴险狡诈,是千万个向她求欢的恩客里最不能托付终身的人。
但她同时也明白,自己逃不掉。
对上那双狭长而精致的眼的瞬间,娜塔莎就知道,这个人是她注定会沦陷的劫难。
娜塔莎跟着伊桑离开了风月场。
如她所料,在她怀孕三个月之后,伊桑消失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娜塔莎没有怨恨伊桑。这样的结局她早有准备。或者说,眼下的这样于她而言根本就算不上结局。
她还有命在,还有孩子。
娜塔莎不顾一切地生下了这个孩子。倒不是为了纪念什么,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因为这是她的孩子。
注定要被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生产之后,娜塔莎回到了风月场,带着新出生的那名男婴。
名字是伊桑临走前留下的。
西索·莫罗。
(三)
娜塔莎的生意依然很好。她并没有因为生过一个孩子而失去风韵,倒不如说,生过一个孩子之后的她魅力甚至比往昔更甚。
她比以前更温柔,也更努力。
西索就在这样的地方一点一点的长大了。
娜塔莎工作的地方除了给男人提供消遣之外,还开设了赌场。西索三岁那年便被黑心的老板抓着去赌场做工。一个三岁的孩子委实也做不了什么,多不过是帮客人端个茶,递个烟。
年幼的西索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但老板却在他的眼神里看出了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可怕的坚毅与狡黠。这是身为一个底层人最不该有的东西。老板不喜欢这种眼神,于是他便常常殴打这个孩子。
一日,在给客人递烟的时候,年幼的西索无意间撞散了一副扑克牌。
来自老板的一顿毒打当然在所难免。对于这种程度的伤,西索已经不怎么在意了。他的注意全部集中在了扑克牌上面。
老板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发现了这个小子在扑克牌上惊人的天赋,更是瞬间想到这样的天赋或许能成为赌场里摇钱树一般的存在。
几天之后,地下赌庄里出现了一个关于神童的传言。相传那孩子不过三岁,但牌技卓绝,未尝一败。更让人觉得新鲜的是那孩子从来没有本钱,牌桌上次次都是以命为注。
这是老板造的噱头,当然,老板其实也并不介意西索真的死了。反正他不过是个工具,坏了也不过是换一个。
这里不是流星街,但却是世界上离流星街最近的地方。道德、法律、lún_lǐ……一切人性相关的东西在这个有些荒凉的小镇都被无限的弱化,而在地下赌场和暗娼这种城镇最阴暗的角落,更是腐朽得可怕。这里会滋生最卑微的蛆虫,也能孕育出最可怕的蛊。
西索就这样在赌场里一点一点地成长了起来。
(四)
西索第一次杀人是在七岁。
自打成为赌场赚钱的工具之后,西索就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麻烦。那些卑劣到让人作呕的大人们在场上赢不了他,便会想些阴诡的法子。
作为赌场的摇钱树,老板对西索也会有一定的保护,当然,不过是为了面上过得去罢了。
四岁那年,西索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拿着刀子逼到了角落,是娜塔莎不顾一切地冲到了西索面前,把他救了下来。娜塔莎打伤了那个孩子,而她的脸也被那孩子手里的刀划伤了。
西索朦朦胧胧地记得,那天昏黄的灯光下,娜塔莎不顾满脸的鲜血和外翻的皮肉,冲着他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娜塔莎说:“别怕,就算放弃一切,我也会守护你。”
守护?年幼的西索并不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在这种地方,才不会有高贵的伤药,加上天气炎热,他们栖身的屋子里又十分阴暗潮湿。娜塔莎脸上的伤口很快便溃烂了开,后来似乎还生了些许蠕动的虫子。
娜塔莎让西索用刀子帮她把脸上溃烂的肉剜下去。第一次用刀子划破人的皮肤,西索的手都是颤抖的。那种恐惧与兴奋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因为这让人惊骇的治疗方式,娜塔莎的性命保住了,但脸上却留下了无法消退的丑陋的疤痕。最初时,还有客人因为同情而来看望,但这里是生意场,不是慈善机构,没人能靠着怜悯过活。
于是娜塔莎失业了。
为了留下西索,老板没有赶走娜塔莎,但他看她的眼神却完全不一样了。
那是种看死人的眼神。娜塔莎明白,老板是盼着她早点死。
但她不会死。
她是那种即使在绝境中也要顽强活下去的人。她也是这样教西索的。为了探寻生命的意义,活下去。为了活下去,必须战斗。跟自己战斗,跟敌人战斗,跟这个荒唐的命运战斗。
四岁的西索开始学着不管不顾地跟人打架。五岁的西索已经能打倒高他一个头的对手。六岁的西索甚至可以用一张扑克牌打穿铁皮。七岁的西索第一次杀死了一个人。
是三年前用刀子划伤娜塔莎的脸的那个人。西索用扑克牌轻而易举地割开了那个人的喉咙,然后那个比他高出半截的少年便